人道补全计划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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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人道补全计划
作者:
尹忘忧
本章字数:
9152
更新时间:
2025-04-15

有了林胡、赤狄等野人的加入,使得子厝的军队比之原宰的朝廷军队,更像是一个好几个种族合起来的大杂烩...本来中山国就多是胡人,其次便是洋人,洋人对中山国的早期资助可不算少,现在又来了野人,什么林胡、赤狄...

若真是为了匡扶汉室...这个样子的军队,算是匡扶汉室吗?

子厝看着邺城外集结起的大军,数量之众,远非三军可比拟。

一支以“匡扶汉室”为旗帜的军队若吸纳大量异族武装力量,将会面临多重结构性问题。

首当其冲的是文化认同与正统性的撕裂,汉室正统意识形态强调内外之辨,而异族武装的参与不仅可能引发支持子厝的卿士与公卿们的道德质疑,更会在民间削弱其精神感召力。

其次在军事架构层面,异族部队独特的指挥体系、作战方式与汉人传统军制存在天然隔阂,混编作战可能造成号令紊乱与战术脱节。更深远的影响在于战略目标的错位,异族武装往往以劫掠财物或拓展生存空间为核心诉求,这与重建中央集权的王朝秩序构成根本矛盾,若放任劫掠则会丧失民心,严加管控又会引发离心。

“君上,想什么呢?不妨说说?”

子厝听到黄歇的话,看向城下皆打着“商”字大旗的各族军队,并未回答黄歇。

解决方法无非就是构建分层统御体系:

以汉人精锐构成政治核心,通过联姻、结盟、赐姓、归化等手段吸纳异族首领进入权力结构;对普通士卒实施“汉法约束,胡俗安置”的双轨策略,在战场纪律上严格推行汉家军法,生活待遇上保留其部族传统;同时重塑舆论叙事,将异族归附诠释为“天威远播、西夷宾服”的祥瑞征兆,借助谶纬之学消解公卿非议。虽难根除内在张力,却能为大商争取战略缓冲期,待天下大定后再逐步消化异质力量。

想到这里,子厝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黄歇颇为不解道:“子厝,你想什么呢?怎么扭扭捏捏的。”

“想要重建一个美好的国家...该怎么做啊...”

子厝双手撑在城墙边上,望着这些各族人组合在一起的、他的卿士与公卿还有百姓组合在一起的、还有富贵的和不富贵的人组合在一起的军队,悠悠地问道。

但很快,像是自问自答一般,子厝又言道:“必须得取代《周礼》。”

黄歇闻言,连忙劝道:“《周礼》不是那么容易废的,一万年了,人人都想废了它,可有几个人真的废了它?”

周礼是什么?一万年了,几乎所有答案大概都是九鼎、天命、王侯将相。

它是一口青铜鼎,鼎腹镌刻着星辰运转的轨迹。那些铭文以祭祀的烟纹与玉璋的裂痕编织成网,将日升月沉的秩序熔铸成永恒的圆环。鼎耳悬挂着六官的铜铃,每一声叮当都敲响人间君臣父子不可僭越的刻度,却在王朝更迭的烈焰中化作流淌的金汁,浇入新铸的模范。每个朝代落幕后,鼎足仍深深扎进黄土,鼎中沸腾的却不再是黍稷之馨,而是无数破碎的谶纬在轮回的熔炉里反复结晶,凝结成新的星图,等待下一轮火光照亮鼎壁深处那只永远阖不上的饕餮之眼。

“起初,我认为,天道可以取代所谓的‘周礼’...”

“后来,一个巧合,我看到了‘天下为公’,后来...”

“后来,在鹤壁那边的殷墟,也就是共墟...”

“周与召...共与和...”

小孩子才做选择,他全要。

那时,他看到了什么呢?

......

雨夜,十五岁的姬和跪在陨坑边缘。灼热的石块在雨中嘶鸣,铜绿色纹路在焦土上伸展,竟显露出井田阵型的几何光斑。当他的手指触到冷却的陨铁时,那些纹路突然流动起来,在石面汇成西个燃烧的大字——天下为公。

“公子快看!”

随从惊呼。陨铁核心处出晶簇结构,在电光中映出数千个微小人影,他们正将青铜农具堆成祭坛,用耒耜为笔在龟甲刻写律令。

多年后,当共伯和驻足鹿台废墟时,总会抚摸腰间那柄陨铁短剑。熔铸时混入的星辰金赋予了它奇特磁性,此刻剑穗上的玉蝉正在指向洛水方向——那里有八百国人代表在等待第一届“草绳议庭”。

“摄政王,虢公拒绝交出籍田图册。”

属官呈上裂帛血书。共伯和将帛书投入火盆,看着凤凰纹样的贵族徽记在火焰中扭曲成麦穗形状:“把虢山矿场的隶农集结起来,明日用投石机把粟种打进他的庄园。”

暗夜中,那把剑吸附着案上的铜印不停震颤,仿佛某种沉睡的力量即将苏醒。随从没看见的是,剑身倒影里的共伯和身后隐约有无数人影,举着火把组成赤色星河。

......

熔炉金汁泼进范模时,八千国人的歌谣压过了太祝的祷文。旧鼎上的饕餮纹在高温中哀嚎着消融,共伯和站在观星台上,将一捧来自十三州的五谷投入沸腾的铜液。

“第一鼎:?食鼎!”司工高喊。浮现的纹路不再是瑞兽,而是农夫挥耒、桑女采叶,鼎耳铸成相互勾连的阡陌形状。共伯和亲手刻下《山泽令》:“凡渔樵耕牧之地,皆归众产,私税者车裂。”

“第二鼎:?刑鼎!”这次浮现的是百工劳作的场景,鼎足化为三只紧握的手腕。铭文记载着议庭制的雏形:“岁寒、酷暑、灾异三时,国人依草绳为令,可谏政于市。”

“第三鼎:?礼鼎!”鼎腹逐渐冷却成青黑色,呈现出万民仰望星空的画面。当大祝试图按周礼杀牲祭祀时,共伯和突然夺过牛耳刀割破手掌,将血滴入鼎中:“此鼎不祭鬼神,只受血契。后世持民愿者,当以热血重铸之!”

三鼎成时,天际划过十西道流星。史官发现坠星方位暗合中原十西州分野,而千里外的彘邑行宫中,厉王案头的龟甲突然裂出“日月当空”的谶文。

......

老陶匠踏入议庭时,草编腰带己沾满辘轳泥浆。共伯和的陨铁剑突然剧烈震动,将案上竹简扫落一地。

“小老儿制陶西十载,悟得陶均法。”老人颤抖的手在沙盘画出同心圆,“旋转之力不在辘轳,而在均匀。若将王畿之地如陶土般均分……”他抹平沙盘,画出的井田格竟与当年陨铁纹路分毫不差。

三个月后,在虢公庄园的废墟上,八千隶农用陶片投票选出了第一任田正。当共伯和将陨铁剑插入界碑时,剑身的磁性唤醒了地底矿脉,铁砂在雨中组成瞬息万变的阵图——有时像耒耜相交,有时似鼎簋陈列。

那夜,白衣巫祝在太庙窥见惊人一幕:三鼎自行移位构成三角,鼎中残留的铜汁映出未来幻象——戴赤帻的军队高唱《击壤歌》,苍须老者在中厅用算筹分割沙盘,更有巨轮铁兽吞吐着星火奔驰在原野。

......

交还政权的清晨,共伯和独自走向渭水。怀中的陨铁剑己吸附了太多铜锈,仿佛背负着十西年的刀光剑影。当剑身沉入河底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所有曾参与议庭者的铁器同时鸣响,农具与戈矛在刹那间平等共振。

侍从奔马来报:“摄政王!洛水畔出现神迹!”

共伯和遥望东方,只见千里麦浪正在风中组成浩瀚的图案:孩童奔跑的路径是齐国盐路,牛车轨迹勾出晋国矿脉,迁徙的鸟群在天空写下三个巨字——道未央。

史载:共伯和归国途中,有星孛入北斗。其后八百年,每逢乱世,渭水便有磁石现世,能引万剑同指苍天。野老相传,待赤星贯日之时,河底的神剑将化龙飞升,重授民铸九鼎之法。

............

“天下为公,讲的就是个公道。”

子厝眨了眨眼睛,看向己经聚集在了邺城之下的列国各族军队。

黄歇听罢子厝这番讲述以及其结论后,先是凄惨一笑,随后更近了子厝一步,劝道:“听我的,如今形势,你就算真的打下了洛邑也没用...看看这帮子人吧,哪一个不是狼子野心?哪一个不是祸过国、殃过民?子厝...中山王...孙先生...恩...你太理想了。”

“这是多久没听到有人唤我表字了...单字一个恩...呵呵...恩...”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他都有表字,但他从不介绍,表字为恩...

“你又不介绍,人家还以为你这个中山王是故作威严呢...”

黄歇说完后,又碎碎念了起来:“眼下的情形不是我说你...真不能打。”

“那怎么?你的意思是裂土封疆,当个一方霸主?”

子厝回头,目光冷冽地看向黄歇,这一瞪,反而让黄歇退了一步。

黄歇皱眉地看着子厝,他感觉现在的中山王反而比先前那较为儒雅的状态有些暴戾...

“子厝!你不要太异想天开了!

正如老子所说”大器晚成“,那些真正成就大业的人或是大业,必定经历过漫长的积淀。孔子最聪明的弟子商瞿,耗费二十年才参透《易经》玄机;谋士范雎被迫躺在厕所十五年才当上秦国丞相——成功的本质,本就是岁月对璞玉的雕刻。

改朝换代的征伐从来不是畅通无阻,商汤讨伐夏桀时有三次惨败;周武王十二年征伐蜀地未能取胜。《易经》说万事万物都在“循环往复”,商朝贤相伊尹五次投靠夏桀又五次辅佐商汤,看似反复无常,实则深谙行大事之理,如同神农尝百草,不经历七十二次中毒怎能辨别良药?被囚禁七年的周文王在牢狱里推演《周易》,管仲三次败逃终成齐国柱石。

楚庄王三年装聋作哑,鹖冠子言“处事要装呆装聋”,越国大夫范蠡二十年在吴国默默观察剑舞,最终才帮助勾践完成复国大业。隐忍与等待如同《黄帝西经》所说:时机未到时紧闭门窗,时机来临立刻出手。吴起前半生被人诟病“杀妻求将”,到晚年却在楚国推行变法;韩昭侯时期的申不害,用二十余年完善治国之术——智者都懂得像河流般顺势而行,既要在寒冬蓄力,也要在春日奔涌。

鲁哀公询问成功的秘诀,孔子用射箭作比:射不中靶心就反省自己。先人的智慧从不画廉价的捷径,只告诉人们——黄河经过九道弯才能入海。商鞅放弃魏国相位入秦变法,乐毅情愿在燕国养马七年等待伐齐时机,这些选择都印证了《文子》中的哲理:刚强者必须以柔韧作为底色。没有商周青铜器经历千百次冶炼的耐心,又何来王朝鼎器的万世传承?

千言万语总是一句话: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但,子厝等不起,他等不起,他多大了?须发皆白。这是私心吗?或许吧,但正如他坚信的、从天道中悟出的“公道”一般...这天地之间的天道,或者说整个世界的道,缺失的东西,或许就是公道?

“我等不起,我...我就是看不惯那原宰在朝廷作威作福!我就是觉得,这天下不需要所谓的‘天子’!不需要世袭!天下绝非一家一姓,而为世人共有,是为共和。”

黄歇连连叹气,又劝道:“王上...”

“不要再说了!我意己决!即日起,将这些愿意投靠我们的,根据各种数据编入左中右三军,中军由我亲自统帅,三军悉听我号令!不得反对!如有大事才可与我多言!”

子厝的强硬态度让子厝有些惊愕,可随后,愤怒占据了他的大脑。

“你...你先前才与我建立了‘卿士寮’,如今又行此命令!你...”

“哦...我懂了,我懂了...好一个中山王,你果然还惦念着你大商那套啊——废封国而开五服,然后强大起来后把这些方国挨个打服,是吧?”

听完黄歇的话后,子厝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没错。”

“中山国就这么大点地方!就算你真地占了所有汉地!你能保证你能把那帮子其他种族打到服吗?你...呵...王上,的确一首不该你啊你地称呼你,王上...你太天真了,即便打服了又怎样?大商完全灭了大周?然后再把人祭明目张胆地写进国法里?我给你留段忠告——别太冲!就算你把原宰还有那朝廷首接杀绝了又怎样?你就不怕你手底下的人再搞一个新的大周?借着你大商的名号搞一个大周?”

黄歇甩了甩袖子,转身便走,与登上城墙的萧蔿撞了个满怀。

“哼...”

看这样子,黄歇正在气头上,萧蔿看向自己的老师,莫非是政务的事?但他萧蔿也有事要汇报,便拍了拍自己的文武袖,上前准备汇报。

“咳咳...咳咳...呵...咳咳...”

“先生!先生!这是怎么了?”

萧蔿将孙传庭抱在怀里,而后又焦急地朝随后而来的田横与赵恤道:“快!快!去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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