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一些斜射的日照从明瓦窗里透进来,又在靠窗的长案上撒下星星点点的光晕,身穿绯红的女孩儿坐在案前,被光晕笼罩着,娇艳得有些不真实。
李延钧进屋后定定的看了文希好一会,见她这会儿精神头好了许多,又问道:“可用过晚膳了?”
文希摇摇头,“那大人呢?”
她听夏荷说过听雪堂那边备着小厨房,李延钧之前都在那处歇着,也是与她成婚后才搬到海棠院里来。
文希问过这句,见他只是看着,却没有回答,才又想起晌午的事,有些窘迫的道:“我……我一时改不过来,您给我一些时间。”
李延钧倒是没有与她计较了,而是走过来摸了摸她的手,“怎么这么冷?虽是天晴,这太阳却不暖和。”
她低声道:“方才睡醒起来有些热,我就……”
李延钧忙去门口叫人生了地龙,又让黄妈妈拿了汤婆子过来。
待一切妥当,才唤人摆上晚膳,进来伺候的又是晌午的那两个丫鬟。
文希睡饱了觉,这会来了精神,便认真的打量了她们一番。
两位都是穿着一样款式的水碧色袄裙,梳丫髻。
其中一位容貌秀美,但似乎很瘦,即便着冬裙,都难掩身材扁平的缺陷;另一位五官只算中游,却是玲珑有致,眉眼灵活。
文希垂眸喝了口茶,心里开始思索这黄妈妈的用意。
她记得晌午明明有好几个样貌出众的丫鬟,怎么独独留下这两位?是有什么讲究不成?
遂朝李延钧身边那位身段玲珑的丫鬟望去,她好像有些紧张,眼睛控制不住的朝门外扫。
那里黄妈妈的身子一闪,文希嘴角不觉就溢出点笑。
她这边扒着饭想事,忽然碗里就被塞了一块肉。
抬起头见李延钧正望着自己,“好好用饭。”
“哦……好。”
文希并不感到饿,不过还是在他的注视下用完了一小碗米饭,外加小半碗参鸡汤。
待撤了碗箸,漱了口,时辰己经到了戌正,外面冷月亮悬。
李延钧见她站在明瓦窗前向外望,忽然建议出去走走。
文希在苏府本就有饭后散步的习惯,偶尔还会来上一段剑舞,听到后便欣然应允。
她此时还穿着上午敬茶时的缎袄,眼睛在灯火的映照下亮晶晶的,李延钧帮她披上斗蓬,又细心的系了带子。
一切自然而然,好像照顾她照顾得很是顺手似的。
夏荷在外厅见到他们,欲要跟上,却被他制止了。
他先到了廊下,又回头向文希伸出手来,月光皎洁,照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光。
见文希没有立马牵上,他便解释道:“我带你走不同的路,那儿风灯不多。”
西周寂静无声,京师腊月的夜晚更是干冷得异常,可李延钧的手却很温暖,和着他眉眼间的笑意,一切无声胜有声。
文希被他宽厚的手掌握着,心里也跟着热乎起来。
自重生以后,她似乎藏着太多的秘密,即便对文景,她也是把对方当作需要维护的对象,从不曾有这样安心的时刻。
李府的布局文希很清楚,她跟着李延钧出了海棠院,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向左走。
西周的树木光秃秃的,身后不时传出些窸窸窣窣的响声,却并不可怕。
果然这一片的风灯极少,但月光铺满小径,没一会儿就到了那片熟悉的池塘前。
文希看到便抿唇笑了,她前世也常到这儿来,李府就这处相对开阔些,特别是夏日的时候,菱花吹动,荷风送爽,仿佛世界都跟着安静了。
李延钧见她低头轻笑,便问道:“喜欢?”
文希点点头。
李延钧就与她说道:“园子里只这处安静些。眼下梅花未开,等开了,我带你外出赏梅。”
站在池塘边,文希本以为他要找处石凳坐下来,却又听他说道:“还要再走一段。”
她不明所以,却也被带着一路向前,待见到前方的围墙,便侧过头看他究竟作何。
她没有带丫鬟来,现在就只有他和她,除了硬着头皮跟着,也没有旁的选择。
李延钧伸手在墙边寻摸了会,眼前便出现了一处隐蔽的角门,它掩藏在干草与枯败的苔癣下,之前竟是一点也没发觉。
文希在他的带领下钻了进去,又沿着台阶一路往上,忽然就来到了一处高高的亭台上。
她心中惊奇,前世在李府住了八年,却并不知道这里还有处亭子。
亭子里尚算干净,甚至栏杆处还有些人为的磨损。
待她再抬头,整个李府的景色便尽收眼底,银白的月色照在不远处的池塘里,一片粼粼的波光。
等再远些,便是她眼下所居的海棠院,文希甚至能听到丫鬟们隐隐的说笑声。
她转过头,发现李延钧正认真的看着她,“风景好看么?”
“嗯……”话还没说完,他就己经环抱住她,并用双手捧着女孩儿被风吹冷的面颊,非常深入的吻住……
万籁俱寂,在这样高的地方,没有旁人,只有他的怀抱,还有无处不在的成年男子气息,从鼻端到唇舌一点一点的沦陷……
待这个吻结束,文希的脸己经红得不成样子,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李延钧碰了碰她滚烫的面颊,又看还扒在自己胳膊上的身体,低低的笑了声,“还能走么?”
文希有些气闷的转过头,兀自趴着栏杆站了会儿,待夜色里的凉气退了面上的红潮,才跟在李延钧的身后一步步下了台阶。
待回到海棠院各自洗漱躺在床上,时辰己是极晚。
想到明日便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文希心里又跟着兴奋起来。
李延钧与她说了会话,见她的眼皮又开始打架,不免苦笑。
且忍忍吧,总不能让她明日带着黑眼圈回去。
翌日清晨,文希倒是在卯时末自然而然的醒了,睁开眼睛见自己正躺在男人的怀抱里,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胸前,呼吸均匀。
她的睫毛眨了眨,却是没有动。
半晌,就听李延钧在耳边笑道:“不是醒了?怎么不出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