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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三姑娘在自个儿院中被迷晕的事惊动了大老爷和老太太。
冯氏被责令彻查这一事件。
苏大老爷叫了二弟过去，
单刀直入的道：“你怎么看？”
苏二老爷一贯对这位长兄敬重有加，但他鲜少关注内宅之事，对孩子们的一切并不知情。
这之前他还去看看沈姨娘，眼下守着孝，连她那边也许久未去了。
这让他如何说，自从见过这个女儿后，苏二老爷的心中是存着悔意的，却也并不多。
现下有人要害她，为何？
他想起文希在苏府默默成长的那些年，以前他也没关注，不是长得好好的么？
苏二老爷这边正琢磨着，冷不丁的就听大哥说道：“听说三丫头要管理沈氏的嫁妆？”
“是的。”苏绍云略一沉吟，便如实回道。
接着又突然抬起头望向大哥，似是体会到他话里的深意，一时惊得张大了嘴巴，“兄长……兄长是说……”
沈姨娘！
这……这怎么可能呢？沈姨娘这些年一直乖顺听话、安分守已，对他这个夫主更是说一不二。
便是对文希兄妹，也是视若已出，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苏绍云想到她拿嫁妆和账本出来时的爽快，直觉不可思议。
难道是他看错了？苏二老爷内心天人交战，但以他从小到大对大哥的信服，又不得不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我今儿就说到这，你仔细想想。”看着二弟苍白的脸，苏大老爷丢下这一句便拂袖而去。
若不是丁忧在家，也轮不到他来管这件事。
他这个弟弟一生别扭糊涂，喜与不喜全凭自个儿的性子，这儿女债，哪有这么容易打发的。
总有他后悔的时候，苏绍坤出门后冷哼一声。
苏二老爷这边安静的待了会，才慢慢的从里间走了出来。
等在外面的贴身小厮明月忙迎了上去，他眼观鼻鼻观心的跟着，看着二老爷茫然的侧脸，不由心下一惊。
他已经很久没在二老爷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了。
明月已近而立之年，作为一名孤儿，他陪二老爷的时间最久。
从前先夫人过世，二老爷很是颓丧了一段日子。
后来，先夫人的大丫鬟纤云时常做些小食来见老爷，和老爷聊一些先夫人的趣事，二老爷才日渐好转起来。
也因此，主子与纤云的关系在那时开始突飞猛进。
这些年，明月冷眼看着，他当然不会去管主子的事，如果沈姨娘能让二老爷好起来，他乐见其成。
在整个苏府，明月只忠于二老爷一人，在他最落魄之时，是二老爷把他捡了回来，给了他一份安稳的生活。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不可能没有一点自已的想法，沈姨娘的那些小心思小动作，明月都看在眼里。
还有主子身边的清风，只不知走到哪一步了。
主仆二人慢慢悠悠的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曦棠院的院门前。
文希这边倒是未昏睡多时，只过了一宿，她和夏荷便醒了过来。
室内的香灰与残留的那一截也给人看过，确实是市面上少见的迷魂香。
大伯母冯氏派了府医来，也道是吸入过量迷烟，对身体并无大碍，代谢几日便会恢复如常。
但文希不可能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据大哥哥说，那一晚二门有个可疑的马车在那儿等了许久，最终的目的许是打着把她迷晕运出去的算盘。
幸得她提前发现，才不致酿成恶果。
文希和夏荷虽然当时都被迷晕，但春桃的嚷嚷声惊醒了曦棠院里所有的下人。
思及后窗的那一声异响，放迷烟的人应该一直都在观望，看到文希去开前窗，怕是惊吓之下碰到了什么。
真是好歹毒的奸计！
一位昏迷的小女子，是被发卖还是糟蹋？可以想见结果都不会好到哪去。
可沈姨娘刚交了账册，真的是她吗？是不是太显眼了一点。
或许她没有想过事情会败露吧！
一个小女子突然失踪，府里只能偷偷的找，找到又能如何呢？身败名裂之后，结局大概是被送进寺庙了此残生。
甚至于还会给她捏一个私会外男的罪证出来。
文希想到老太爷去世后，她不明原因的昏睡，看来做这种事情的人已经轻车熟路。
真是好得很！
春桃坐在床前，看着姑娘眼里晦暗不明的风暴，不知该如何劝解。
这当下，外面又报说二老爷来了。
可真是稀奇事。
这是苏绍云第一次走进文希的住所，院子里倒是花木繁盛。
许是无人打理，花木的枝条都长得老长，有几根伸到行路的小径上，倒是凭添了一种自然的野性来。
四围的木栏和亭台都有些陈旧了，月洞门顶覆满苔藓，到处是被风雨腐蚀过的痕迹。
院中的丫鬟婆子默立两旁，苏二老爷便沿着中间的小道走了进去。
敞厅里摆着几件褪漆的桌椅，他一路走进文希歇息的厢房。
便看到女儿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她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就那么可怜怜巴巴的看着他。
苏绍云突然就红了眼眶。
文希听到自已沙哑着声音唤：“父亲！”她不想哭的，活过两世，这是她口中的父亲第一次走进这间院子。
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眼泪就那么莫名的流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或许，不管这个父亲之前如何待她，在内心深处，她到底还是怀有几分期待的。
文希厌恶自已这一刻的脆弱，却不想故作坚强，她决定在半真半假间把戏演下去。
“父亲都听说了，你好好养着，信我们会把幕后真凶找出来，知道吗？”看着小姑娘红红的眼睛，苏二老爷尽量安抚她。
还鬼使神差的走到床前，抚了抚小丫头的额发。
文希身子有些僵硬，她扬起苍白的小脸，看着面前的苏二老爷道：“父亲，不管是谁，都能得到惩罚吗？”
苏二绍爷被大女儿的这双眼看着，有些难堪的望向别处，“是的！”他听到自已说。
“好，那文希便相信父亲！”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金石叩击，带着清脆的回响。
苏二老爷艰难的走出曦棠院，她说相信父亲，那一刻的女儿泪中带笑，让他的心里不太舒服。
他为自已过去的所作所为有了一丝羞愧。曾经，骤然失去爱妻，他把一切怪在这个女儿身上。
“明月！”
听到主子唤他，明月忙应道：“主子有何事吩咐？”
“你去找人，把曦棠院重新翻修下。里面的一应用具，该替换就替换。不过，具体得和三小姐商量着办。”
“是，老爷。”
明月看着二老爷微松的神情，垂着眼不紧不慢的继续跟着。
……
“你对沈姨娘怎么看？”突然，走在前方的人沉声问。
明月低着头一阵心惊肉跳。
他能说吗？
二老爷与沈姨娘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好了，而他，只是一个下人。
可主子问话，总不能做个锯嘴葫芦。
“说实话！”苏二老爷回过头，斜对着他轻哼了声。
“姨娘是聪明人。”明月斟酌着道。
呵呵……聪明人吗？为什么在他心里沈姨娘是个乖顺胆小的女人呢？
果然人是有很多面的，苏二老爷相信明月，这一定是他最保守的说法。
那么乖顺胆小的女人，在文希那儿又扮演着何种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