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纪安这会子心情极差。
是,他方才确实打算进去的。
万一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他总不能任其发展置之不理。
他还想,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他也认了。
反正父亲与祖母也曾说过把她放在沈家。
可此刻冷静下来,却是觉得有些轻率了,当时叫个婆子不声不响的进去要更好一些的。
毕竟,里面的是另一个人,不是她。
沈纪安问:“你都知道些什么?府里女客此时都窝在秋华堂等着到宴席上去,你为何与丫鬟来这僻静处?”
文希望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那二表哥呢?为何也来了此处?你知道里面是谁你还进去?”
沈纪安有些难堪,他闭了闭眼才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其实文希是来找庶妹的。”
说完她就见到沈纪安嘴角噙了抹了然的冷笑,他的薄唇轻启:“程云喝了石桌上的茶,中了药。”
文希震惊得说不出话,所以那茶是谁下的药?
文若么?她人在里面,只等着沈纪安过来?
她又是何时发现这处小屋的?
看来她几次到沈府已经把一切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若是自已不来,即便是面对没有中药的沈纪安,她也是有办法的吧。
文希这边还沉吟着,却是春桃向她使眼色,示意远处有人过来了。
她抬眼一看,嗬,人还不少!
除了长宁郡主,还有赵露儿,萧云珠……以及一干小姐们,夏荷站在那群人身后一脸的无奈,似乎在说自已已经尽力了。
而她们的身前却是站着文若的丫鬟双儿、琉儿。
既然来了如此多的女眷,文希便示意沈纪安离开此地。
他习过武,要避开也只是一闪身的事儿。
长宁郡主这会子已经望见文希,丫鬟双儿两只眼睛四处扫视着,她方才分明望见了沈纪安的身影,四小姐要设计沈家的二少爷,派琉儿与她去唤人来看这一出好戏。
可若是表少爷不在,这出戏还如何演?
文希直直的望着两个丫鬟,她的眼神如刀般凌厉,“你们两个来此做什么?四妹妹呢?”
双儿抖抖擞擞的答着:“回三姑娘,奴婢方才与四小姐在此处扭伤了脚,四姑娘便吩咐奴婢去唤人来,至于现下她去了哪儿,奴婢却是不知。”
文希挑眉,倒是不笨,她指指双儿身后的一众女眷,“这便是你唤的人,沈家这会快开宴了吧,我倒是未听说宴厅在这儿。”
萧云珠却是嘴快道:“这丫鬟说沈家在林中有处宅子,是前朝金石名家留下来的,里面有不少了不得的碑碣。”
文希瞅瞅自已身后的宅子,她该怎么办,文若的事肯定不能让人知道的,不然苏家的名声就完了。
文希略微想了想便道:“宅子里有碑碣吗?我来过沈府数次却是未听说。不过,文希到底是客,具体情况还得请教大舅母才能知道。”
长宁郡主听此哼了一声,她就知道这苏家的三姑娘不简单。
方才在寿安堂苏家的两位姑娘都不见了踪影,而宋氏又遍寻沈纪安不着,听双儿说林子里有个屋子,她便存了探究之心。
她是郡主,让带路前往,另外的闺秀也一窝蜂的跟上。
只是,若真是贵重的碑碣,总还是要经了主人家同意了才行。
何况,这最出挑的苏三姑娘在此,那个什么四姑娘,也就不再重要。
长宁郡主都往回走了,众人也不好再纠结什么。
只赵露儿却是对着丫鬟琉儿道:“你讲你家主子在此崴了脚,她人呢?有没有可能到了那处宅子里,若是救治不及时,可如何是好?”
她这么一说,原本往回走的人群又都止住了步子,长宁郡主神色晦莫如深,这赵露儿看来也不容小觑,颇有几分煽风点火的本事。
长宁郡主扭头去看苏文希,一副我看你到底救不救庶妹的模样。
文希心里暗骂。
她这边正僵持着,却是看到沈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菊香从远处走过来,“奴婢给郡主请安,给姑娘们请安,太太们已经入了宴席,就等着诸位上座了。”
菊香说完又面朝文希道:“表姑娘让奴婢寻的四小姐已经找到,她人确实崴了脚,这会子已经上了回府的马车。”
文希的眼神闪了闪,这菊香的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众人再不好寻借口留下,就是赵露儿听此也好半天不吭气。
文希微微的笑着,她想起沈纪安离开时的那个口型,“放心。”
果真让人放心,他是如何知道这里边遇到的状况的。
莫非……
文希又扭头看了看,才跟着众女眷一块儿朝宴厅走去。
等这一众闺秀离开后,菊香却是不声不响的留了下来,她带着夏荷还有双儿、琉儿进了屋子。
苏文若歪躺在榻上衣衫凌乱,外边发生的事她已经听到了。
为了保持清醒,她吃的药并不多,现下已经缓过了一口气。
这个筹谋已久的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
开始的时候,仿似老天都在帮她,一切那么的完美。
她想到自已方才差点身败名裂,还有纪安表哥,她将再也没有机会接近他,不禁悲从中来。
菊香与夏荷都沉着脸守在门口,任凭两个小丫鬟去帮着苏文若收拾。
见她还在哭哭啼啼,菊香一脸冷笑道:“四姑娘还是快些穿戴的好,方才奴婢已经在人前说了姑娘回府的事,若是现在再不抓紧些,等会子女客们吃了宴席出来见着四姑娘,姑娘又该如何向她们解释。”
文若终是止了哭泣,她有些难堪的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菊香把一个沉香色的斗蓬罩在了她的身上。
等终于把人送上出府的马车,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菊香回来时遇上等候在外门处的程云,又主动走上前道:“告诉二少爷,人已经送出府了。”
而文希那边也得了夏荷递过来的信,这让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又想到沈纪安离开时说的话,“表妹今儿为何没穿红色的衣裳?”
沈纪安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原本聊着文若的事,一忽儿转折到穿衣服,等她从惊?中回过神来,那人也已经走远。
只是,沈纪安不像无的放矢的人,他说此话具体是何意,自已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与他又有干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