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长宁郡主也是个人物,她向来在这京城的闺秀中只手遮天,却也不是谁都不怕的。
能治她的人中,她娘平乐公主算一位,那四皇子也算一位。
长宁郡主最大的优点是识时务,她是要顾忌些皇家的体面的。
不然事儿传到四皇兄那儿,他总有法子让自已抬不起头。
苏文若远远的望着郡主的车驾,原想着用什么方法避过的,没想她跑得比自已还快。
文若在心底冷嗤一声,这算什么?
那苏文希还没有踪影呢,她倒是先跑了。
身旁的丫鬟目睹着这一切却是隐隐的不安,她家姑娘看起来什么也未做,但她知道此事不简单。
想到那位盛气凌人的郡主,再看一眼面前犹不甘心的主子。
兰儿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年后在沈府犯事的丫鬟琉儿和双儿,一个没挺过来过了两日就去了,另一个琉儿倒是被人救起。
但为了还请医的银子,却是自卖去了唱寮。
霍礼在前头驾着马车,他的表情透着古怪,还有些隐隐的兴奋。
主子方才亲自跳下水救人,可把他吓坏了。
更何况救上来的还是位姑娘,似乎出自京城的苏府。
他又瞅眼身后的马车帘子,霍礼还记得上次也是自已与程子衣护送了位苏家的姑娘回府。
李家与苏家向来是有些交情的,苏府的大公子便是主子的同科,想来主子去府上见过这位苏姑娘也说不定。
即便是这样,霍礼还是存了些别的心思,主子这样孑然一身,着实不是办法。
往常是不近女色,可如今他愿意去救个姑娘,证明这姑娘不简单,他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已,以后得对这位苏姑娘客气点。
文希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方才在岸边被人推了下,便好巧不巧的栽进河里。
看来她之前不到水边是有道理的,便是自已不跳,也会有人帮她一把。
她依然是不长记性,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但文希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救她的会是李延钧,算上这次,已经是李延钧第三次救她了。
她又紧了紧身上男子的衣袍,这是方才李延钧披在自已身上的。
一些不属于她的气息传到鼻腔里,让文希有点儿不自在。
她有些忐忑的去望身旁的男子,他的墨发这会子还湿着,拢着黑色斗篷的身子侧对着她,沉肃的眉眼看不出此时的情绪。
文希正沉吟着,李延钧却是把头转了过来。
此时正对着,他的眉目莫名就温和起来,文希看到投射在对方眼中的自已,睫羽轻轻扇了扇。
原本宽敞的马车也在此时显得逼仄,他高大的身躯虽是坐着,却也有文希两个大,就那么遮住帘幕透出的光。
两人的身体挨的极近,在这样的注视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就这样过了几息,她觉得脸庞有些热,便试着去掀马车旁边的帘子。
“我已经派人告知了你的丫鬟,待会儿人便会过来。”
马车里突然就响起李延钧的声音,让文希又微微愣了一下。
她想说点什么,那句多谢还没出口,却是听他又继续道:“此去不远便是我的田庄,你先去那儿修整一番再回府!”
他把一切都考虑好了,似乎并不需要征求文希的意见。
或许在他眼中,自已确实太小,就像是大哥哥对上她,也是如长辈一般说一不二的。
文希轻轻应了声“好”,便再无话。
好在路程并不远,马车又行驶得极快,约莫没到半盏茶的功夫,文希便进了田庄。
一个眉目温和的婆子拿了套不知是谁的衣裳,嘱她马上换上别着了凉。
过了一会,又有两人抬来热水,文希这便兀自沐身梳洗。
那婆子见她不要人帮忙,似是不太放心,在外面站了一会才走。
等文希收拾妥当,春桃与夏荷也赶了过来。
春桃见到文希,便急走几步窜到了跟前,她嘴里念叨着“姑娘……”又把面前的主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直到确定她当真一根头发丝没少才放了心。
“阿弥陀佛!谢老天保佑我家小姐平平安安的。”
方才情急之下都在找昌哥儿,姑娘嘱了她看好淳姐儿,一晃眼姑娘就不见了踪影。
直到李延钧的暗卫找到她,才晓得姑娘出了事。
“昌哥儿可找到了?”文希见到她劈头便问道。
“找到了,他并没有在河边,而是跟着孙姨娘去了伍姑爷那里。”
为何那么凑巧?那姨娘竟然在大姐姐与一干丫鬟婆子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昌哥儿,且还引导她们去河边寻找。
想到文音得知昌哥儿不见时惶急的神情,文希没有作声。
今儿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猝不及防,又思量着大姐姐如今的处境,文希在心里跟着暗叹口气。
自已无故被害,却找不出凶手是谁,与她又是何冤何仇。
文希唯一怀疑的人是庶妹,可她是怎么实施这件事的,又找了谁作帮手却是没有头绪。
不过好在这关是过去了,她这一世也不会再与李佑林有任何的牵扯。
等文希重又换上自已的衣裳,外面便有婆子过来。
那婆子端着托盘,见她欲出来相迎,又马上摆手制止道:“姑娘可别折煞了奴婢,快些进屋去!”
又把托盘里的杯子递给她,”这是方才熬的姜糖水,给我们爷也端了盏,姑娘落水受了凉,快趁热喝了吧!”
文希只得老老实实的接过饮了,婆子收了杯子这才退了出去。
她又与春桃说起文景:“你们来可扰着哥哥了?”
“没有的,那霍护卫让我们与苏家的人说姑娘不慎弄脏了衣裳,便提前回府了。当时马车帘子阻着,谁也不知姑娘究竟在不在里面。”
文希听此心下方定,这件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到底是一代权臣,便是处理这些小事来也心细如发、处处妥贴。
她又想起李延钧方才游向自已时的果决,从落水到被他从水中打撗抱起进入马车。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几息的时间,便是那眼力极好的人,也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何事。
夏荷去整理文希换下的衣裙,见边上还搁着身男子的衣衫,便问她怎么处理。
文希这才想起那是李延钧的袍子。
藏青色绣云纹的衣料华贵沉敛,却是沾上了大片大片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