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也以为,自己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考上了进士,是天之骄子!
可是他错了,上任地方后,他发现自己根本毫无优势。加上当时看不上上官的所作所为,公然顶撞,导致考核不合格,差点连官身都丢了。
在宦海沉浮多年,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进入过真正的官场。
一个八品的小官,甚至还得被胥吏压着,苗世虔觉得自己这官做得也太窝囊了。
苗世虔信徐章英吗?
未必。
但他只有这一条路,他在暗中偷偷观察了一个多月,知道宥阳县衙的吏员着实大胆,阳奉阴违。
他这一个多月的县丞做下来,己经见识到了他们的本事。
“大人,您可别小瞧了咱们的这位押司。”
徐章英说道:“既然他不听话,换一个不就好了?怎么,换不得?”
苗世虔说道:“大人,您是清楚的,这吏员不是想换就能换的,得上头同意才行。”
大周的吏员虽然吴官身,但是任命和裁撤,都是需要经过州一级的长官批准才行。
县令就算想裁撤吏员,也必须找到对方贪污的证据,并上报州一级的长官才行。
徐章英微微点头,他懂了。
苗世虔只是知道了县衙的押司有问题,但是没有十足的证据,没有证据,就无法裁撤。
或许,押司在上头还有人。
宥阳是金陵的下属县城,难不成他们在金陵有人?
徐家的老家在金陵,但是金陵城的一系官员中,都没有徐家人。
“除了你,主簿的想法呢?”
苗世虔:“大人,下官不知主簿的心思,不过...”
“嗯?”
“主簿来宥阳的时间比下官要早,下官瞧着,主簿与押司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错。”
苗世虔轻描淡写地给主簿上眼药。他认为主簿己经堕落,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但是官场么,与其是与一个不知阵营的同僚相处多年,倒不如换一个同阵营的同僚。
徐章英盯着苗世虔,看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这事先放着,陈押司的事,咱们不急。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咱们等着就是了。”
苗世虔点点头,既然县令都这么说了,那他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到中午了,徐章英首接回内院吃饭。
其实想要将陈押司拉下马并不容易,但是将他的下手拉下马是很容易的。
到了押司这个地位,很多事都是假手于人。若是他对下属管控得严,手里把柄多,他们将他供出来的可能性并不高。
这么做会打草惊蛇,但徐章英要的就是这个。
他与陈押司无冤无仇的,只要在他任职期间,对方不要惹事,等他走了,陈押司做什么都与他无关。
而且像陈押司这般的人也不是没有优点,用得好话也是一把利剑。
县衙内院,正房,
张桂芬坐在桌前,等着徐章英回来用饭。
“官人,今日还顺利吗?”见徐章英回来,张桂芬起身将徐章英的官服外袍脱下,挂到一边的衣架上。
徐章英摇摇头,“不算顺利,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说罢,徐章英对着月柳递过来的洗手盆洗手,准备吃饭。
在县衙待了一个上午,他可是动了不少脑筋,己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你呢,还顺利吗?”徐章英夹起一块肉,看向穿着青色薄衫的张桂芬。
张桂芬手上给徐章英布菜,一边说道:“这两日还在收拾院子,我寻思着下午派人去盛家将盛家主君的大娘子叫过来,我同她说一说。官人,你觉得如何?”
徐章英抬起头,匆匆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我觉得很好,大娘子放心去做就是。”
张桂芬白了他一眼,“你就吃吧,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说罢,还往徐章英的盘子里加了一个鸡腿。
徐章英笑了笑,诚恳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总不能让你去盛家吧。派人将他们叫来是最稳妥的方法。”
张桂芬担心的是派人将他们叫来,会不会露了马脚。
他们的院子就在县衙后头,他们在县衙里办公,还能瞧不着?
张桂芬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不妨事,让他们从侧门进来就是。若是他们真想查,迟早也能查到咱们与盛家的关系。”
张桂芬微微点头,“那我等会儿去派人去。”
“对了,你到时再........”
张桂芬瞥了眼说完话就继续往嘴里塞菜的徐章英,吐槽道:“官人,你倒是真会给我派活。”
......
得到消息的李氏不敢有一点耽搁,带着品兰从盛家赶到县衙内院。
见到端坐在上首的张桂芬,李氏只是匆匆一瞥,就被张桂芬无意识散发出来的气势压得低下了头。
品兰倒是没有像李氏一般迅速低下头,还同张桂芬对视一眼。
张桂芬朝这位大胆的姑娘笑了笑,“婶婶不必客气,坐吧。”
李氏脸上带笑,又朝张桂芬福一礼,“谢大娘子。”
对方叫她一声婶婶,但是她可不敢随意拿乔。
那王大娘子还与她算半个妯娌呢,也不见她对自己好言好语过。
李氏一落座,守在一旁的女使就给李氏身边的茶杯倒上温茶。
李氏朝那名女使笑了笑,后者微微福身,再次站到后边。
“婶婶,我这次叫婶婶来,是有事想请婶婶帮忙。”
李氏连忙道:“大娘子只管说,只要民妇做得到,一定帮。”
品兰坐在李氏的下边,端起茶杯喝茶。
茶水润了润嘴唇,她尝出一丝甜意。
品兰想询问这茶叶是哪买的,她也想买一些回去。
相比于家中的那些茶叶,她更喜欢这茶杯里的。
张桂芬眼尖地瞧见品兰的反应,知晓官人的目的可以达到了。
“妹妹可是喜欢这茶水?”
被提到的品兰下意识地看向李氏,李氏也是茫然地盯着张桂芬。
品兰这时壮着胆,“是,斗胆问问大娘子,这茶水能否让我带回去一些?我尝着比之前喝的那些茶叶都要好喝。”
“算起来,咱们也是亲戚,你叫我一声表嫂就是,用不着这么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