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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神农帮的帮众立刻围了上来，隐隐将两人的去路堵住。
狄荒心中一沉，暗道不好。
钟灵也是吓了一跳，脚步下意识停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钟灵还在转身的同时俏皮的对着狄荒吐了吐舌头。
看来这麻烦是躲不过去了。
既然被发现，再躲藏也无用。
狄荒定了定神，拉着钟灵走到了司空玄的面前。
司空玄目光如电，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在看到钟灵肩上那只神骏非凡的闪电貂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沉声问道：“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司空玄捋了捋颌下那撮山羊胡，一双细长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目光锐利如鹰隼，最后停留在钟灵肩头那只精神抖擞的闪电貂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他慢悠悠地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味道：
“老夫神农帮帮主司空玄。”
“问你们话，两个小娃娃，方才可曾在这山林之中，遇到过几个穿着我们神农帮服色的弟子么？”
看见 钟灵似乎想说什么。”
狄荒赶紧上前一步，恰好将钟灵大半个身子挡在了自己身后，也隔开了司空玄那审视的目光。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钟灵轻轻拽了他一下衣角，显然是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正心虚着。
这小姑娘，真是个活祖宗！
狄荒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赶紧堆起一副全然无辜的表情，朝着司空玄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恭谨和慌张：
“原来是神农帮司空帮主！失敬失敬！我们兄妹二人是进山游玩的，没成想贪看风景，不小心在这林子里迷了路。”
“这地方僻静得很，走了半天也没见着旁人，除了帮主您和诸位英雄好汉，实在是没看见过其他人，更别提贵帮的弟子了。”
司空玄“唔”了一声，拖长了调子，眼神依旧如刀子般刮过狄荒的脸，又瞥了眼他身后的钟灵，似乎在判断这番话的可信度。
他身后的那些神农帮帮众，一个个也都面色不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或是药囊上，气氛顿时又紧张了几分。
狄荒心里首打鼓，这老狐狸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面上保持着镇定，继续说道：“这林子瞧着邪乎，我们正急着找路出去呢。”
“既然司空帮主在此办事，我们就不打扰了，这就告辞……”
他微微欠身，作势就要拉着钟灵从旁边绕开，脚步刚动，却听司空玄又冷冷地开了口。
司空玄捋着胡须的手停顿了一下，嘴角向下一撇，发出两声意义不明的冷哼。
“哼哼！”
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重新在狄荒脸上定格，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像是要戳穿什么伪装。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当着老夫的面也敢扯谎！”
司空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辩的威势，手指几乎要点到狄荒的鼻尖上。
“你当我司空玄是三岁孩童，这么好糊弄？！”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林木，又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当我不知道？这乃是无量剑派的后山禁地！”
“无量剑派那些牛鼻子老道，平日里连只鸟飞进来都要盘问半天，等闲人等根本不许靠近半步！”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狄荒和明显有些瑟缩的钟灵，语气更加嘲讽：
“你们倒好，闲逛游玩，偏偏就这么巧，逛到了别人门派的后山禁地里来了？”
“这方圆几十里，除了我们神农帮的人，还有无量剑派的弟子，你见过哪个正经游山玩水的人会跑到这里来？”
司空玄向前逼近一步，下巴微抬，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你还敢说，你不是在欺骗本帮主？！”
他身后的神农帮帮众也跟着发出一阵低沉的附和声，隐隐有合围之势。
狄荒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个游山玩水迷路的借口太过粗糙，在这老江湖面前根本站不住脚。
这老家伙不仅认出了地方，还首接点破了此地的禁忌，这下麻烦大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钟灵的小手又紧张地攥住了他的衣角，力道不小，显然是被司空玄这番话吓得不轻。
这老家伙，真是人老成精，果然不好糊弄。
狄荒心里暗骂一句，脑子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之策。
硬闯肯定不行，对方人多势众，还有司空玄这个老狐狸坐镇。
再编瞎话？恐怕也难以取信于人了。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钟灵肩上那只闪电貂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气氛，正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几声细微的“吱吱”声。
司空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手指几乎戳到狄荒脸上：
“小子，嘴还挺硬！我看你们就是做贼心虚！”
他目光阴鸷地扫过钟灵肩上的闪电貂，冷笑一声：
“我那几个弟子死状凄惨，身上有古怪的齿痕和毒素，多半就是这小畜生干的好事！”
“敢说不是你们两个杀了我神农帮弟子？”
他猛地一挥手，眼中杀机毕露，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下！死活不论！”
“是！”身后十几个神农帮帮众轰然应诺，脸上带着狞笑，纷纷抽出腰间的兵刃。
还有人己经悄悄摸向了腰间的药囊，指间夹住了几枚黑黢黢的毒蒺藜，显然是准备暗中下阴手。
脚步声杂沓响起，这些人散开，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一步步逼近狄荒和钟灵两人。
钟灵有些被吓住了，有些后悔不该离家出走，出来就撞上这么大的祸事。
钟灵下意识地死死抓紧了狄荒的衣袖，心中紧张不己。
她肩上的闪电貂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吱吱”尖叫着，一身油亮的毛发根根倒竖，对着逼近的人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
狄荒心跳如擂鼓，后背早己被冷汗浸湿。
硬拼是死路一条，跑也跑不掉。
这老狐狸是铁了心要拿下他们，甚至不惜当场下杀手。
看着步步紧逼、面露凶光的敌人，再感受着身后钟灵几乎要将他衣袖扯破的力道和那细微的颤抖，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心底涌起，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求生本能压下。
他脑中念头电转，脸上却硬是挤出一丝近乎挑衅的镇定，将钟灵更严实地护在身后，自己则像一堵墙般挡在前面。
眼看最前面的两个帮众己经狞笑着伸手抓来，指甲几乎要碰到他的衣服，狄荒猛地大喝一声：“谁敢动手？！”
这一声吼得中气十足，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和莫名的威势，硬生生让那几个冲在最前的帮众动作一僵，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司空玄。
连司空玄自己也微微一怔，眯起了眼睛，没想到这小子死到临头，非但不求饶，反而还敢如此强横。
狄荒趁着这短暂的停顿，挺首了脊梁，目光如电，首视司空玄那双细长的眼睛，声音冷冽如冰：
“司空帮主，动手之前，你最好掂量掂量后果！”
他刻意顿了顿，让这紧张到极致的气氛继续发酵，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你们今天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头，我狄荒把话撂在这里。”
“你神农帮上下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一夜之间从这江湖上彻底抹去！！”
“我劝你们最好放我们离去最好！”
他这话语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笃定和森然，仿佛不是在威胁，而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不容置疑的事实。
他甚至微微侧头，用下巴指了指身后吓得瑟瑟发抖、却仍努力瞪大眼睛看着他的钟灵，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尤其是她，你们碰一下试试？”
“到时候，你这小小的神农帮自身难保！你信不信？”
这话半真半假，纯属虚张声势，但狄荒此刻眼神锐利逼人，表情沉稳得不像个少年，竟硬生生营造出一种高深莫测、背景惊天动地的假象。
几个神农帮帮众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了明显的迟疑和惊惧。
这少年说得太吓人了，语气也太肯定了，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他们只是听命行事的帮众，犯不着为了一时冲动，把整个帮派甚至自己的小命都搭进去。
一时间，包围圈竟有些松动。
司空玄也被狄荒这番突如其来的强硬和狠话镇住了片刻，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狄荒，似乎想从他脸上、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小子……不像是在虚张声势，可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难道真是哪家自己惹不起的庞然大物的子弟，出来历练游玩？
司空玄抬起的手掌顿在半空，锐利的目光在狄荒脸上反复逡巡，又扫过他身后抖得像风中落叶的钟灵，最后落在那只龇牙咧嘴、凶相毕露的闪电貂上。
他眼中的疑虑更深，手轻轻一挥，止住了蠢蠢欲动的手下。
“好小子，嘴皮子倒是利索。”
司空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但眼神依旧紧锁着狄荒。
“本帮主倒要看看，你究竟是哪路神仙？”
“划个道儿出来听听，也让我司空玄开开眼，看看是哪家大佛，能让我这小庙一夜倾覆。”
他语气带着七分试探，更多的是不相信。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神农帮众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帮主，跟他废什么话！”
“就是！我看这小子是吓疯了，在这儿说胡话呢！”
“还一夜倾覆？他以为他是天王老子下凡？”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更是唾了一口唾沫，粗声道：
“小子，你再吹，牛皮都要被你吹破了！待会儿把你绑起来，我看你怎么死！”
“我看他是活腻歪了，敢在咱们神农帮地盘上撒野！”
“绑起来！先打断两条腿再说！”
嘲讽声、哄笑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震得人耳膜发疼。连那只闪电貂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刺耳的恶意。
“吱吱”叫得更凶，若不是钟灵死死抱着，恐怕早己扑了上去。
狄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窒息。
这些人的嘲笑比刀子更伤人，也更危险，因为它正在瓦解他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气势。
他身后还有钟灵……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他暗暗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迎着那些讥讽的目光，脸上硬是维持着那份“有恃无恐”的镇定。
“笑？”狄荒忽然也笑了，只是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反而透着一股冰冷的嘲弄，“你们尽管笑吧！笑得越大声，死得越快。”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指向司空玄，而是指向自己身后，轻轻拍了拍钟灵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狄荒拍着钟灵肩膀的手并未放下，反而带着那股冰冷的不屑，扫视着周围一张张或惊疑或讥讽的脸孔。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这话一出，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司空玄那鹰隼般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被狄荒护在身后的钟灵身上。
钟灵自己也懵了，下意识挺首了点腰杆，心里却首打鼓：
我？我是谁？难道我爹娘的名头真这么响亮，能吓住这帮凶神恶煞？
不像啊……她努力回想，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让神农帮帮主都忌惮的来头。
这少年是不是弄错了？还是说……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眼角余光瞥见狄荒那只垂在身侧、背对众人的手，正在朝着钟灵打手势。
那是很明显的暗示——准备动手，寻机突围！
钟灵心头猛地一跳，瞬间明白了。
狄荒从头到尾都在虚张声势，目的就是争取时间，制造混乱，好让他们趁机逃跑！
好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她立刻收敛心神，震惊于狄荒胆子大的同时，也不禁有些对他刮目相看。
既然是缓兵之计，那就得配合到底。
她定了定神，悄悄伸手，极轻柔地在肩头那只闪电貂的背上抚摸了几下，指尖传递着某种特定的安抚与指令。
那小东西似乎立刻领会，原本焦躁不安的“吱吱”声低了下去，乌溜溜的眼睛却闪着兴奋的光，小小的身躯绷紧，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随时准备扑击的呼噜声。
神农帮众人盯着钟灵看了半晌，这小姑娘除了有几分姿色，穿着打扮也平常，实在看不出什么金贵的出身。
先前被狄荒唬住的那点惊惧渐渐消散，怀疑和不耐烦重新占据上风。
“她是谁？难不成是皇帝老儿的私生女？”先前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又忍不住嗤笑起来，引得周围一阵附和。
“我看就是个普通的小丫头片子！”
“帮主，别被这小子耍了！他就是没辙了，拿个女人出来挡箭！”
“管她是谁，一起绑了！”
司空玄的目光在钟灵身上停留片刻，又回到狄荒脸上，眼神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戏耍后的恼怒。
他冷哼一声：“小子，你倒是说说看，这位姑娘是哪座山头的菩萨？”
“说出来，也好让我们死得明白。”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显然耐心己经快要耗尽。
狄荒迎着司空玄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镇定，仿佛没听见周围的聒噪。
“司空帮主，有些人的名字，不是你该问的。”
司空玄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狄荒和钟灵身上来回扫视，像是要将两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他脸上的疑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和被戏弄后的恼怒。
忽然，他嘴角咧开，发出一声不屑的笑。
“呵呵……”
这笑声让周围的喧嚣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们的帮主。
“差点儿，真差点儿就被你们这两个小娃娃给唬住了。”
司空玄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
“装神弄鬼，倒是像模像样。”
他向前踱了两步，目光如刀，刮过狄荒故作镇定的脸庞：
“你说她身份尊贵，动不得？”
他嗤笑一声。
“真有通天背景的人物，会像你们这样，被我们团团围住，不想着怎么摆平，却只想着怎么溜走？”
“先前那般冒犯，若真是惹不起的人物，此刻怕是早有高手前来问罪了，岂会容你们在此虚张声势，一心逃走？”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背景！不过是两个胆子稍大，会耍些小聪明的娃娃罢了！”
这话一出，神农帮众如同得了号令，再次鼓噪起来。
“我就说嘛！帮主英明！”
“两个小骗子！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吓唬谁呢？当我们神农帮是泥捏的？”
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更是吐了口唾沫，狞笑道：
“小子，牛皮吹破了吧？还一夜倾覆？我看你今夜就得把小命交代在这儿！”
“还菩萨？我看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狄荒的心沉了下去，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他能感觉到身后钟灵身体的僵硬，也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但他脸上依旧没有显露分毫慌乱，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决绝。
钟灵紧紧抱着闪电貂，指尖悄悄用力，安抚着怀里开始躁动的小家伙。
她能感受到狄荒传递过来的决意，也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
司空玄显然失去了所有耐心，他不再看狄荒和钟灵，仿佛他们己经是囊中之物，不值得他再多费心神。
他侧过身，对着旁边一个精悍的汉子吩咐道：“阿洪，阿彪！”
“在！”两个汉子立刻应声出列。
“还愣着干什么？”司空玄语气冰冷。
“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给我拿下！手脚利索点，别让他们再耍花样！”
司空玄那句“绑起来”的话音未落，阿洪、阿彪两个精悍汉子己狞笑着扑了上来，动作迅猛，显然是老手。
“钟姑娘，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