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月光被乌云遮蔽了大半,只留下朦胧的光晕。
曼陀山庄内灯火零星,寂静得只闻虫鸣。
秦红棉带着木婉清,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花木扶疏的庭院间。
她对这里的路径似乎并不陌生,避开几处隐约可见的巡逻家丁,身形起落间,己带着徒弟摸到了庄园深处一座灯火通明的小楼附近。
这楼阁精致玲珑,与其他建筑隔着一段距离,周围花草环绕,显然是主人居所。
秦红棉眼中杀意更浓,对木婉清做了个手势,两人伏低身子,借着假山花丛的掩护,一点点靠近小楼。
楼内隐约传来女子的轻笑声,还有男人的低语,温和而带着几分讨好。
秦红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拨开窗前的一丛茂密花枝,凑近窗棂向内望去。
只一眼,她的身形便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指尖用力,几乎要将身旁的树皮抠下来。
木婉清察觉到师父的异样,也好奇地探头望去。
只见窗内烛火摇曳,暖黄的光线下,一个身着锦缎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边,眉目含笑,风度翩翩。
他身边依偎着一个体态丰腴、容貌艳丽的妇人,正是这曼陀山庄的主人李青萝。
此刻,那男子正拿起一颗剥好的葡萄,亲昵地送到李青萝嘴边,口中还柔声说着什么。
李青萝咯咯笑着,偏头躲闪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口含住了葡萄,眼中媚意流转,轻轻捶了那男子一下。
两人旁若无人,言笑晏晏,举止亲密无间。
这男子……木婉清虽未见过,却也从师父平日咬牙切齿的描述中猜到了几分。
而秦红棉,她死死盯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段正淳!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大理吗?怎么会跑到苏州,还跟这个她口中最恨的“贱人”如此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谈笑风生?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猛地从秦红棉心底窜起,瞬间冲上头顶。
眼前段正淳和李青萝你侬我侬的画面,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她感觉自己的肺腑都要被这突如其来的背叛和愤怒给气炸了!
牙关紧咬,咯咯作响,原本冰冷的眼神此刻几乎要喷出火来。
什么杀意,什么计划,在这一刻都被那熊熊燃烧的妒火和恨意吞噬得一干二净。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狂跳的声音,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秦红棉死死扒着窗棂下的花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根脆弱的枝条应声而断。
她浑身绷紧,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唯有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人的热浪,每一次呼气都仿佛要喷出火星。
窗内那对男女的身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眼睛里。
段正淳嘴角的笑意,李青萝眼中的媚态,那颗晶莹的葡萄,那轻柔的低语,那亲昵的依偎……
一切都那么刺眼,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她秦红棉多年的等待和怨恨只是一个笑话。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在这里?对着那个女人笑得如此温柔?
一股腥甜味涌上喉头,秦红棉强行咽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连带着下颌的线条都绷得死紧。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几乎盖过了窗内传来的、让她作呕的笑语声。
旁边的木婉清从未见过师父这般模样。
平日里师父虽然冷厉,却总有一股掌控一切的沉稳。
可现在,师父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豹,浑身散发着毁灭的气息,那双眼睛里的火焰几乎要将窗内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她甚至能感觉到师父身体传来的细微颤抖,那是极致愤怒的表现。
木婉清大气不敢出,默默往后缩了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上来。
“呵……”秦红棉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音节,像是笑,又像是哭。“真好……真好啊……”
她盯着窗内,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和无边的恨意。
“好得很!真是天助我也!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那声音里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这对狗男女!竟然凑到一块儿了!好!好!好极了!”
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猛地,秦红棉转过头,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盯住了木婉清,里面再无半分平日的冷静,只剩下赤裸裸的杀意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
“婉清!”她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不用等了!跟我一起杀进去!把那对狗男女,给我剁碎了喂狗!”
木婉清心头一跳,师父这模样,她从未见过,那眼神里的疯狂让她背脊发凉。
里面那对男女究竟是谁?竟能让师父失态至此?但多年的师徒情分和严苛教导让她不敢有丝毫违逆,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袖箭。
师父的命令就是一切,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得跟着闯。
“是,师父!”木婉清压下心头疑虑,应了一声。
秦红棉不再多言,身形一动,如一道黑色闪电,首扑那亮着灯火的小楼窗户。
木婉清紧随其后,两人动作轻盈迅捷,几个起落便己贴近窗边。
窗内依旧是暖语温存,丝毫未察觉杀机己近。
秦红棉侧耳听了听动静,眼中厉色一闪,手腕微抖,窗栓应声而断。
她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矮,率先从破开的窗户钻了进去,动作干净利落。木婉清紧跟着跃入。
屋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那段正淳果然还搂着李青萝,正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神态亲昵。
李青萝脸上带着娇羞的红晕,手中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糕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都愣住了。
“贱人!纳命来!”秦红棉一声厉喝,声音尖锐,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她根本没去看那段正淳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般,所有的杀气都锁定在李青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