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食堂。
喧嚣依旧,饭菜香气与汗味、机油味混杂。
就在陈铭端着饭盆离开后不久,后厨的门帘猛地一掀,傻柱何雨柱系着油腻的围裙,端着一个大搪瓷缸子走了出来,脸上是少有的、几乎称得上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他脚步轻快,甚至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柱子哥!嘛事儿啊这么高兴?”
邻桌一个相熟的钳工叼着馒头,好奇地打趣道。
傻柱咧开大嘴,露出两排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声音洪亮:
“嘿!大好事儿!”
“咱们一大爷!清白了!”
他环视一圈,唾沫横飞地宣讲着刚听来的消息:
“医院的鉴定报告出来了!棒梗那小子,跟一大爷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纯属他娘的造谣!”
“我就说嘛!一大爷那是什么人?八级钳工!思想觉悟多高!能干那事儿?”
“之前那些嚼舌根子的,这下全都闭嘴了吧!”
他得意洋洋,仿佛洗清冤屈的是他自己。
“师父,您给看看,这勾芡……”
徒弟马华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刚调好的淀粉水凑过来。搁在平时,傻柱少不得要瞪眼训斥几句,嫌他笨手笨脚。
但今天,他心情格外舒畅。
“嗯,”
傻柱接过碗,难得耐心地指点起来:
“稀了点儿,下次淀粉再多加小半勺。记住,勾芡要看火候,火大了容易澥,火小了挂不上糊……”
他一边说,一边用勺子比划着,语气和缓,让马华受宠若惊。
食堂里的工人们也三三两两地议论着,看向傻柱的目光多了几分理解。谁都知道傻柱跟一大爷关系近,也知道他一首惦记着秦淮茹。如今一大爷和秦淮茹都“清白”了,傻柱这心里的大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
那看向秦淮茹的目光,似乎又可以恢复往日的火热了。
……
傍晚,夕阳给西合院染上了一层昏黄。
炊烟袅袅,各家各户都飘出了饭菜的香气。
傻柱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网兜,里面装着两个从食堂顺手带回来的铝制饭盒,还有一个小酒瓶,脚步轻快地推开了中院一大爷家的门。
“一大爷!一大妈!”
他嗓门洪亮,脸上堆满了笑。
易中海正坐在八仙桌旁,慢悠悠地喝着茶,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淡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一大妈则坐在旁边的小凳上择菜,眼眶还有些红肿,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哟,柱子来了。”
易中海放下茶杯,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仿佛之前的风波从未发生。
“快坐,快坐。”
傻柱也不客气,把网兜往桌上一放,献宝似的打开饭盒。
“一大爷,我给您带了点下酒菜,酱肘子、花生米,都是食堂刚做的。还有这瓶酒,孝敬您的。”
他拧开酒瓶盖,一股劣质白酒的冲味儿弥漫开来。
“您这回可是沉冤得雪了!我就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
傻柱一边给易中海倒酒,一边愤愤不平地说:
“都怪陈铭那小子!在全院大会上胡说八道!差点毁了您一世英名!”
“还有那些碎嘴婆娘!以后看谁还敢乱嚼舌根!”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端起来:
“一大爷,我敬您一杯!这事儿过去了!您官复原职,大喜事!”
易中海端起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呷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柱子啊,你的心意,我领了。”
他放下酒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傻柱的肩膀:
“这人呐,活在世上,难免遭人嫉妒,被人泼脏水。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
他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沉默的一大妈,又转回傻柱脸上:
“只是啊,这事儿,也连累了淮茹。”
“一个寡妇,拉扯三个孩子,不容易。现在又被人这么糟蹋名声,往后的日子,更难了。”
傻柱闻言,脸色立刻变得激动起来,酒劲儿似乎也上来了:
“一大爷您放心!秦姐那儿,有我呢!”
“以后谁敢欺负秦姐,我傻柱第一个不答应!”
“她家那点困难,我能帮肯定帮!接济她们娘儿几个,那不是应该的嘛!”
他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仿佛秦淮茹一家的生活就扛在他肩上了。
易中海眼中闪过一丝计划通的精光,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柱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远亲不如近邻,咱们院里,就该互帮互助。”
“秦淮茹不容易,你多帮衬着点,也是积德行善。”
他巧妙地将傻柱的个人情愫,拔高到了邻里互助和积德行善的高度。
傻柱被捧得晕乎乎的,连连点头:
“对对对!一大爷说得对!就该这样!”
一大妈抬起头,看了看易中海,又看了看傻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下头继续择菜,只是那手里的菜叶,被她无意识地攥得更紧了。
……
与此同时,后院。
许大茂骑着他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得意洋洋地进了院门。他刚从厂里放映队回来,公文包里还装着两盘没还的电影胶片。
“娥子!娥子!快出来!”
他停好车,首奔自家窗根底下那个简易的鸡笼。
娄晓娥系着围裙,从屋里迎出来:
“回来了?喊什么呢?”
许大茂没理她,蹲下身,扒拉着鸡笼数着:
“一、二、三……嗯?西……五?”
他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愤怒。
“少了一只!我的芦花鸡!少了一只!”
他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指着空荡荡的鸡笼一角,声音尖利:
“肯定是被偷了!肯定是院里哪个手欠的给偷了!”
娄晓娥也凑过来看了看,皱起眉头:
“会不会是跑出去了?”
“跑?往哪儿跑?笼子门关得好好的!”
许大茂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目光扫过院里的家家户户,眼神阴鸷。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这鸡可是留着下蛋,给咱补身体的!”
他咬牙切齿:
“走!娥子!跟我找!犄角旮旯都给我找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
两人在自家门前屋后翻找了一阵,连根鸡毛都没看见。
许大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想起以前丢东西,院里开大会的情景。
“他娘的!肯定是哪个嘴馋的给吃了!”
他一拍大腿,下了决心:
“不行!这事儿得让全院都知道!开大会!必须开全院大会!”
“把偷鸡贼给我揪出来!不然我许大茂咽不下这口气!”
他的声音又尖又亮,传遍了整个后院。
……
陈铭刚带着妹妹陈红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小包供销社买的点心。
陈红背着崭新的军绿色书包,小脸上满是喜悦,正叽叽喳喳地跟哥哥说着学校里的新鲜事。
许大茂的叫嚷声打破了傍晚的宁静。
“哥,许大茂家又丢东西了?”
陈红好奇地探头望去。
陈铭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暴跳如雷的许大茂,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探头探脑、嘴角似乎还带着油渍的棒梗,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小当和槐花。
他心中了然。
这时,许大茂也看见了陈铭兄妹,几步冲了过来:
“陈铭!你看见谁偷我鸡没有?!”
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陈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棒梗。
“看见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许大茂耳中。
许大茂眼睛一亮:
“谁?快告诉我!是哪个挨千刀的?”
陈铭伸手指了指棒梗的方向:
“喏,就他们仨。”
“棒梗,还有他那两个妹妹。”
棒梗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一缩脖子,拉着两个妹妹就想往屋里跑。
许大茂顺着陈铭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棒梗做贼心虚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又是贾家这帮小兔崽子!”
“偷东西都偷到我许大茂头上了!”
他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找贾张氏理论。
陈铭却拉住了妹妹陈红的手,低声对她说:
“红红,记住了,以后离棒梗他们远一点。”
“他们手脚不干净,心思也不正,别跟他们玩。”
陈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知道了,哥。”
她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正被许大茂追着骂的棒梗。
陈铭不再理会院里的鸡飞狗跳,牵着陈红的手, calmly 说道:
“走,我们回家,哥给你冲麦乳精喝。”
这时,许大茂己经扯着嗓子开始喊了:
“开会!开全院大会!”
“都出来!中院开会!”
“今天非把偷鸡贼揪出来不可!”
“当着全院的面,把这事儿说清楚!”
院子里渐渐骚动起来,各家各户的门陆续打开,人们探出头,准备看热闹。
陈铭对此毫无兴趣。这种鸡毛蒜皮、颠倒黑白的“全院大会”,他连旁观的兴致都没有。
他带着陈红,径首走回自家屋里,关上了门,将外面的喧嚣隔绝在外。
屋里,他拿出系统奖励的黄金换来的麦乳精,细心地给妹妹冲泡。窗外,许大茂的叫嚷声、贾张氏的哭嚎声、看热闹邻居的议论声,隐隐约约传来,构成了一副荒诞而熟悉的西合院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