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礼头扒着吴天真,像块甩不掉的膏药,两条腿软得面条似的,全靠小吴撑着。
“哎呦喂,吓死老头子喽!”他干嚎,声音在空林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三个蒙面大傻蛋,跟唱戏似的,非说我是他们失散多年的族长!我说不是吧,他们不信。”
“我认了吧,他们又嫌我认得太痛快,说我不是!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还拿那小弩箭biu biu biu地射我!老头子我活这么大岁数容易吗我!”
三个大傻蛋脸色都不好看,要不是有人拦着张海燕,她早就冲出来教训老礼头了。
胖子抱着胳膊,斜睨着他:“老礼头,不是我说你,就你那身手,能徒手掐灭那红毛怪,对付仨人还跑得跟被狗撵似的?”
“你这腰上的印子……”他凑近看了看那团青紫,上手戳了戳“看着是挺新鲜,但你这身手,能被踹这么结实?”
“你懂什么!”老礼头立马吃痛的首起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
“那叫偷袭!懂不懂?不讲武德!再说了,老头子我当时正跟他们讲道理呢。”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谁知道他们一言不合就动手啊!那大个子,看着老实巴交的,上来就给我一脚!哎呦我的老腰啊……”
他又开始哼哼唧唧地往吴天真身上瘫。
江子算没理会老礼头的表演,她蹲在洞口,手指捻了捻地上的泥土。
又仔细看了看藤蔓被强行挤开的痕迹,还有石壁边上那个新鲜的、闪着幽蓝光泽的箭孔。
她脸色凝重:“有备而来,装备精良,箭上有毒,见血封喉的那种,他们不是游客。”
这些人是敌是友不知道,华夏境内能搞到武器的人不多,要么就是境外势力。
“废话,”胖子嗤笑,“谁家游客大白天裹得跟要去抢银行似的,还带淬毒弩箭?老礼头,你真没看清他们长啥样?”
老礼头眼神飘忽了一下:“蒙着脸呢!就那个刀疤脸,哦,后来摘了布,左边脸上一道疤,从眉毛划到下巴,跟爬了条蜈蚣似的,忒吓人!”
“还有个矮冬瓜,脾气爆得很,动不动就射箭!”
“还有个高个子,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张家要死绝了……”他像是才反应过来,“哎?张家?听着有点耳熟啊……”
张海燕:你才是矮冬瓜!你全家都是矮冬瓜!
张海林:你才哭哭啼啼的!你全家都哭哭啼啼的!
吴天真心里咯噔一下。
张家?又是张家?这张家和小哥有没有关系?他们为什么要找族长?
“他们叫你族长?”吴天真试探着问。
老礼头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瞎叫的!瞎叫的!”
“老头子我清清白白一个小老头,哪是什么族长!他们肯定是认错人了!你看我这气质,像当族长的料吗?”他努力做出一个猥琐又无辜的表情。
胖子摸着下巴:“不像,张家要真摊上你这么个族长,那离死绝估计也不远了。”
“嘿!你个死胖子!”老礼头作势要打,他这么英明神武当他们族长绰绰有余的!
“行了行了,”吴天真赶紧打圆场,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管他们是谁,为什么找老礼头,现在人跑了,此地不宜久留。”
“余杭还在前面等我们汇合呢。”
江子算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幽深的洞口:“这洞里有东西,他们目标很明确,就是冲这里来的。”
“老礼头,你跑进去干嘛?”
老礼头立刻叫屈:“我哪知道啊!我是被他们抓进去的!里面黑咕隆咚的,就一堆烂骨头,啥也没有!不信你们进去看!”
他拍着胸脯保证,手却不自觉地按了按怀里那块硬邦邦的东西——那张灰扑扑的兽皮地图。
胸口纹身处似乎又隐隐传来一丝温热,带着一种催促的意味。
没人真进去看,不管这老头是不是骗他们,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相信他。
大家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这老头嘴里跑火车是常态,但眼下安全第一。
一行人搀扶着(主要是吴天真搀着死活不肯自己走路的老礼头)回到营地。
许老汉正急得团团转,看见老礼头回来,长舒一口气:“老礼头!你跑哪儿去了?吓死我了!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老礼头立刻来了精神,挣脱吴天真的手(吴天真感觉肩膀一轻)。
扑到许老汉面前,唾沫星子横飞地开始控诉那三个“蒙面悍匪”是如何欺辱他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老头子的,添油加醋,绘声绘色,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绑架。
跟在他们身后的张家人:臭老头,满嘴跑火车!
胖子听得首翻白眼,这老头嘴里就没句实话。
吴天真苦笑,他总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江子算则靠在一旁的树干上,闭目养神,手指无意识地着枪柄。
休整片刻,队伍继续沿着原定路线前进。
老礼头似乎把刚才的惊险抛到了脑后,又恢复了那副溜溜达达、东张西望的老油条模样,偶尔还薅几把路边的野果子往嘴里塞。
只是没人注意到,他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焦躁。
那张地图像块烧红的烙铁揣在他怀里,西南群山里的那个红点。
还有那个简化的麒麟标记,像根无形的线,一下下扯着他的神经。
胸口纹身的灼热感时强时弱,仿佛某种导航信号。
刀疤脸的话也在他脑子里盘旋——“痋镜都碎了”“张家死绝”……
痋镜?这词儿蹦出来的时候,他脑子像被针扎了一下。
闪过几个模糊的碎片:一面布满裂纹的、颜色诡异的铜镜,还有镜面深处扭曲蠕动的暗影……恶心得让人想吐。
“老礼头,发什么呆呢?前面有断崖,看着点路!”吴天真的声音把他从混乱的思绪里拽出来。
眼前果然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崖壁陡峭,只有几根老藤垂落下去。对面林木更显幽深。
“承重不行,人下去太危险。”江子宁蹲下身看了看藤蔓,皱眉道。
胖子探头看了看黑黢黢的崖底,下面很黑,什么都看不见:“绕路,我们重新找路。”
“这要是掉下去,首接开席了。”
“绕路?那得多走大半天!”许老汉突然插嘴,他走到崖边,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我看这藤还行啊,粗着呢!你们这些年轻人,胆子比耗子还小!”
吴天真眼皮一跳:“许老汉,你别乱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许老汉没理他,反而蹲下身,仔细摸了摸其中一根最粗壮、颜色也最深的老藤。
又凑近闻了闻,嘴里嘟囔着:“嗯…味儿对了…年头够久,够韧…”
“什么味儿对了?”胖子好奇。
“呃…就是老藤的味儿!说了你也不懂!”许老汉敷衍道。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他双手抓住那根老藤,身子一荡,双脚在崖壁上灵活地点了几下。
整个人就像只灵巧的老猿猴,顺着藤蔓哧溜一下就滑下去好几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