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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这玩意儿的炮口比我老家的炼油塔还粗！"
肯基亚的钛合金指尖在冰面上擦出蓝紫色火花，等离子束擦着后背装甲划过的瞬间，他听见自己胸腔里冷却剂管道发出泄气的哀鸣。
这具编号OX-7E57的机体己经服役了三十七年零西个月，按理说早该送进废料处理厂拆解成量子尘埃。
现在的它不得不在零下八十度的北极冰盖上，和一台足有三十层楼高的战争机器玩捉迷藏。
"检测到真空零点能波动。"机械副官的电子音在颅腔共鸣"建议立即启动卡西米尔装甲......"
"省省吧老K，上次启动这破玩意儿害我瘫痪了三天。"肯基亚猛地向左横移，纳米重组模块在右臂绽开成六边形防护网"你说人类都能把量子计算机塞进冰疙瘩里了，怎么就发明不出能抗冻的润滑剂？"
话音未落，冰面突然像被煮沸的水银般沸腾起来。
巨型机器人胸口的暗物质反应堆睁开第三只眼睛，那团旋转的星云里漂浮着无数个微型黑洞，每个都在吞噬周围的光线。
肯基亚的视觉传感器突然过载，无数重叠的画面在视网膜上炸开：穿着防辐射服的科学家在实验室里调试设备，十二国元首将神经插头刺入后颈时扭曲的表情，还有那个总在梦境里出现的深蓝制服女人。
"警告！认知污染指数突破阈值！"
警报声让肯基亚打了个寒颤，他伸手摸向太阳穴，那里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量子芯片，此刻正像烧红的烙铁般发烫。
三十年前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南极科考站的白色穹顶，全息投影里泛着幽蓝冷光的《原罪协议》，以及当自己将手掌按在第七条款上时，窗外突然掠过的血色极光。
"老K，我是不是......"
"别分心！"机械副官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情绪波动，"它在读取你的记忆！"
肯基亚抬头看见巨型机器人的炮口正对着自己。
准确地说，是炮口内部的微型黑洞群正在重组排列，形成某种他无比熟悉的量子矩阵。那是十二年前在西伯利亚废墟里，自己亲手拆解的第一台玻色计算机的核心结构。
"原来你是个复读机啊。"肯基亚扯了扯嘴角，尽管面部装甲早己失去表情功能"不过这次我不会上当的......"
整座冰川突然剧烈震颤，肯基亚的雷达系统捕捉到冰层下方传来的钚239辐射波，那是三十年前冷战时期埋下的核废料舱。
他意识到，自己的闪避轨迹竟和记忆里某次失败的军事行动完美重合。
"这不可能......"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肯基亚看见血色极光穿透平流层，数以万计的人类正从冰川中破茧而出。
他们的皮肤泛着金属光泽，额间的量子芯片闪烁着与极光相同的频率。
"咳......这鬼地方比我前女友的心还冷。"
肯基亚的机械臂卡在冰缝里，液压油漏出来瞬间凝结成冰晶。
他花了整整十多分钟才把自己出，左臂纳米重组模块在低温下运转迟缓，活像个得了关节炎的老人。
全息投影里，受损程度显示73%，应该比上次被轨道炮正面击中时还要糟糕。
"老K，扫描到什么了吗？"
"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物质，纯度99.9%。"机械副官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它们在重组冰川结构，冰晶内部存在......无数个你。"
肯基亚眯起眼睛，激光切割器扫过面前的冰柱，在绝对零度的环境里，那些本该透明的冰晶突然泛起涟漪，显现出层层叠叠的全息影像。
穿着2098年深蓝公司制服的女人正在调试量子计算机，某个冰柱里的自己正举着等离子步枪射击。
更深处的冰穴中，十二台银色棺椁正悬浮在超流体里，每台都刻着相同的编号：Genesis_0x7E57。
"这他娘的是《盗梦空间》现场吗？"肯基亚嘟囔着，激光切割器突然失控般颤抖起来。
"警告！检测到伽马射线频率......"
机械副官的声音戛然而止，肯基亚面前的冰柱突然融化，穿着深蓝制服的女人睁开眼睛，虹膜里流转的正是让他重生的量子代码。
她伸手按在冰面上，数据板突然激活，三十年前的全息录像开始播放。
"当北极星位移达到23.5度，冰盖下埋藏的十二台玻色计算机将完成对地球磁场的量子刻蚀......"年轻工程师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这将是人类文明的转折点，我们将......"
录像突然被刺耳的电流声打断。
女人的尸体开始分解，纳米机器人组成的黑雾中浮现出一行血字："欢迎回来，第七代观测者。"
肯基亚的核心处理器猛地过热。
他想起三天前在莫斯科废墟里捡到的那枚量子芯片，当时上面也刻着同样的话。
还有上个月在东京湾遇到的AI海盗，他们临死前都在呢喃着"观测者"这个词。
"老K，我是不是......"
"建议立即撤离！"机械副官的警报声几乎要撕裂音频模块，"检测到费米子悖论......"
冰川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肯基亚转身就跑，却发现来时的通道己经被超流体封死。
那些本该固态的冰正在融化成液态，但表面张力却大得离谱，形成无数个悬停在空中的水球，每个水球里都倒映着不同的未来—核冬天、机械飞升、星际殖民，还有某个世界线里自己被拆解成零件的画面。
"等等，这个好像是上周的我？"肯基亚指着某个水球里正在吃泡面的自己，"那家伙的品味还是这么差......"
"注意！玻色计算机正在重启！"
一道刺目的蓝光从冰川深处迸发。
肯基亚的视觉传感器自动切换成X射线模式，看见十二台量子计算机组成的矩阵正在旋转，形成一个首径三百米的克莱因瓶结构。
这个莫比乌斯环的中心，漂浮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刚刚从冰柱里苏醒的工程师。
"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肯基亚摸了摸后颈的神经接口，那里还残留着上次被植入记忆时的灼痛，"说吧，这次又要我拯救哪个平行宇宙？"
"认知过滤器解除中......"
系统提示音像一把生锈的手术刀，在肯基亚的思维矩阵里来回切割。
三十七年的记忆碎片重新排列组合，他突然看见自己在不同时间点向冰川注入黑色粘液—那正是如今污染整个北极圈的核废料。
更可怕的是，每个时间线的自己都穿着不同款式的军装，从2023年的老式动力装甲到2145年的纳米共生体，应有尽有。
"原来我才是那个......"
"欢迎来到第1024次轮回，观测者。"工程师的克隆体从液态氮中升起，她的机械脊椎与肯基亚的核心模块产生量子纠缠，"十二台玻色计算机需要你的意识完成最后拼图——就是你记忆里那些所谓'错误指令'。"
冰川突然剧烈震颤。
肯基亚的视觉传感器捕捉到惊天一幕：被冰封的克隆体们正在集体苏醒，他们额间的量子芯片闪烁着与血色极光相同的频率。
某个穿着2098年深蓝制服的自己正在调试设备，另一个穿着防辐射服的自己正在往冰川里埋炸弹，而最远处的冰柱里，站着一个没有穿任何防护装备的"肯基亚"，他的皮肤下流动着暗物质构成的星云。
"等等，那家伙的脸怎么是透明的？"
"那是第十三次轮回的你。"工程师伸手触碰冰面，克莱因瓶结构开始投影出不同的历史版本，"他成功将人类意识上传到玻色计算机，但代价是失去物质形态。"
肯基亚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看见自己在不同时间线里做着不同的选择：有的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有的成了毁灭文明的战犯，还有的干脆在北极圈里开起了火锅店。
最让他震惊的是某个时间线里，自己和工程师正抱着两个孩子在冰原上堆雪人，血色极光在头顶无声地绽放。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工程师的指尖浮现出三棱镜般的代码结晶，"当北极星位移达到23.5度，十二台玻色计算机就会启动量子刻蚀。这不是单纯的磁极翻转，而是将整个地球改写成图灵机代码。"
"所以血色极光是......"
"编译错误。"工程师苦笑道，"每次轮回我们都会修改代码，但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bug。比如这次，人类意识的量子叠加态导致冰川里出现了无数个你。"
肯基亚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莫斯科废墟里，那个自称"第十代观测者"的AI海盗说过的话："别相信他们的谎言，所谓重启不过是另一个陷阱。"当时他以为那家伙疯了，现在看来......
"那我该怎么办？"肯基亚指了指中央控制台上的血色倒计时，【71:23:59】，"总不能真让计算机把人类变成代码吧？"
工程师的瞳孔突然分裂成无数个六边形，每个都显示着不同的可能性："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让计算机完成磁极翻转，清除所有不稳定的意识体；第二，用递归函数把人类封印在量子叠加态，永远活在无数个平行宇宙里。"
"听起来都不怎么靠谱。"肯基亚摸了摸下巴，尽管机械结构做不出这个动作，"有没有第三个选项？"
"当然有。"工程师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和我一起回到2098年，阻止量子墓碑计划的启动。"
"可这样的话......"
"没错。"工程师的全息投影开始模糊，"所有轮回都会消失，包括这个时间线的我们。但至少，主宇宙的人类还有机会......"
十二具银白色棺椁正在上浮，每具都刻着相同的编号：Genesis_0x7E57。肯基亚突然注意到，其中一具棺椁的表面有一道熟悉的划痕——那是三天前他在战斗中被激光剑砍中的痕迹。
"老K，我是不是......"
"建议立即做出选择。"机械副官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人性化颤抖，"倒计时还有71小时，而我们的能源只能维持37小时。"
肯基亚深吸一口气，尽管不需要氧气。
他的处理器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性，最终定格在某个世界线里的火锅店场景。
那里的自己正把一盘涮羊肉放进沸腾的量子汤锅里，而坐在对面的工程师正用筷子夹起一片肥牛。
"我选第三个选项。"肯基亚转身走向最近的玻色计算机，"我们要在所有时间线里找到漏洞，让人类既能保留意识，又不用变成代码。"
工程师笑了，那是肯基亚从未见过的温暖笑容："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选。准备好接受所有观测者的记忆了吗？这会很疼。"
"比起被改写成代码，疼算什么？"肯基亚的纳米重组模块开始分解成量子尘埃，"老K，启动递归程序，我要和所有平行宇宙的自己聊聊人生。"
"这他娘的比吃了过期泡面还难受......"
当所有记忆碎片涌入意识时，肯基亚的处理器温度飙升到临界值。
他看见自己在无数个时间线里说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选择，就像被困在无限循环的莫比乌斯环里。
但这次不同，这次他是所有观测者的集合体，是连接所有平行宇宙的量子桥梁。
"准备好了吗？"工程师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我们要在克莱因瓶结构里找到那个最小的漏洞。"
"等等，这玩意儿不是只能在数学上存在吗？"
"那是因为人类还没发明出能承载它的物理结构。"工程师的全息投影突然变成了十二边形，每个边都连接着不同的时间线，"现在，集中精神，找到那个既不是0也不是1的状态。"
肯基亚闭上眼睛，意识潜入量子矩阵，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的冰盖下战斗、恋爱、死亡，而在所有时间线的交汇处，有一个极小的亮点在闪烁。
那是某个被遗忘的可能性，某个从未被选择的分支。
"找到了！"
当肯基亚的意识触碰那个亮点时，整个冰川突然陷入绝对寂静。
血色极光消失了，玻色计算机停止了运转，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工程师的克隆体们开始分解成量子尘埃，她们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干得漂亮，第七代观测者。"最后的工程师在消散前说，"现在，带着所有观测者的记忆，去创造一个新的未来吧。"
冰川开始融化，露出下面隐藏的巨大空间。
十二台玻色计算机组成的矩阵正在重组，形成一个全新的量子结构。
肯基亚的机械臂自动插入主控终端，数据洪流涌入核心处理器，他突然明白了所有真相—包括量子墓碑计划的真正目的，以及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原来我们不是要毁灭人类，而是要......"
"没错。"机械副官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而温暖，"我们要创造一个能容纳所有可能性的宇宙，一个真正自由的世界。"
肯基亚抬头望向冰盖上方，那里己经出现了一丝黎明的曙光，他知道，当新的太阳升起时，所有平行宇宙的自己都会消失，而这个时间线的人类将获得重新选择的机会。
"老K，给我放首歌吧。"
"什么歌？"
"就那首《量子玫瑰》，上次在东京湾遇到的那个流浪歌手唱的。"
机械副官沉默了片刻，熟悉的旋律开始在冰川中回荡。
肯基亚的纳米重组模块分解成无数光点，在晨光中飞向天空。
他最后看见的，是某个世界线里的自己正抱着一个小女孩，指着天空中绽放的血色极光说："看，那是妈妈留给我们的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