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有把幡交到肉肉手里以后,便高枕无忧地到屋里去坐着喝水去了,只有他的女人还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子手里的那个幡。
肉肉妈看到儿子竟把幡交给了鹤龄,忙跑过去捏了儿子的胳膊一下,说:“傻瓜呀,你怎么把那东西交给别人了。”
肉肉说:“我又不是娘的亲生儿子,我凭什么打幡呢。大姐姐才是张家的人,只有她才可以打那个幡。”
长有的女人气急败坏地说:“打幡都是男人的事,你见过哪有女的打幡的?”
肉肉便不说话了,只低头在那里等着起灵。
肉肉的妈并不死心,她捅了儿子一把,说:“你爸爸都让你打了,你怎么又把它交给了别人?快去,把幡接过来。去呀。你大姐姐是个女的,她打幡让外人看了笑话。”
肉肉只好说:“谁说女的不能打幡,李干爸爸去世的时候,就是瑞芸姐姐打的幡呀。这可是我亲眼看见的。”
肉肉的妈便小声说:“你这孩子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呀,谁打幡谁就能得到这个家业,这么好的差使谁不抢着干,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得这样了,真是个大傻瓜呀。”
肉肉这才明白,父母这是在合伙谋取张家的家产,实在做得有些过分,真让人替他们脸红,自己也差点成了他们手中抢夺别人财产的工具。
肉肉再也不理他的母亲,对她的话全然不听,只一心哭娘。
肉肉的妈一看儿子不听自己的话,便想找长有去,好让他来管教管教自己的儿子。
可就在这时,只听一声:“起灵了!”
鹤龄便打着幡哭在队伍的最前列,人们抬着棺材出了豆汁房的大门。
长有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己经晚了,只好在那里跺着脚骂自己儿子是笨蛋。
眼看到手的东西又成了别人的,长有心里便有说不出来的难受,他后来看看这一大片家产再也不可能属于自己了,便恨得咬牙切齿,利用这管事的机会大肆挥霍钱财、浪费东西,使得这个丧事花了许多不必要的钱。
宪仆事后拿过账目一算,才知他和鹤龄现在己经负债累累,为娘出殡欠下的债要三年不吃不喝才能依靠工资还清。
出殡后的第三天是上坟的日子,这天,长有也来了,他仍像个管事那样坐在屋里对着鹤龄和宪仆大呼小叫的,吩咐他们去买这买那,自己却陪着前来上坟的人喝茶抽烟。
鹤龄买回东西以后,准备送进屋里去让长有过目,可是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屋里面长有在说:“你们说,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杨宪仆刚和老太太吵了架,刚搬出去才几天,这里老太太就不明不白地死了,钱也让人给弄走了。都说这事是小偷干的,可谁见过小偷长得什么样子?
这里头大有文章呀。我看这事不那么简单,我们应该让军管会知道知道,让他们来好好盘查盘查。这事早晚得有个水落石出,到那时报纸上说不定还要登一条惊人的消息呢。”
鹤龄一听他这话,便知他是在怀疑自己和宪仆害死了娘以谋取钱财,便气炸了肺,她一步迈进屋里,指着洋洋自得的长有,大叫一声:“你……”
鹤龄悲愤交加,又过于激动,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便倒在了地上。
几天之后,鹤龄才渐渐恢复过来,不等她的身体好了,杨起又大病了一场,母女二人这一病,又花了一大笔钱看病吃药,使得债台高筑的家庭雪上加霜。
大病初愈的鹤龄心想:宪仆不是做买卖的料,豆汁房那片房子空在那里也可惜了,倒不如将它卖给做买卖的人,得了钱先把债还清,若能剩下些钱还好贴补贴补家用。
鹤龄反反复复想了一夜,第二天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宪仆。宪仆说不到万不得己老人留下的家产最好不要卖,可过后一想自己己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卖那些老房子还有什么办法?两人最终还是把那套大院给卖掉了。
卖了老房子之后,宪仆和鹤龄先将所有的债务还清,才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他们又租了一个小院里在那里一住就是几年并生了几个儿子,小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也充满了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