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雪顺着陆林轩的视线看去,便见着一浑身青黑,孩童模样的怪人,正自两人来时的山道上走来,脚下似慢实快,几步便己近前。
幻音坊作为玄冥教的死对头,姬如雪又是女帝近侍,自然见过朱友珪的画像,当即心头一凉,蹭的一下拔出剑来,虽自知自己远非朱友珪的对手,也并不肯稍有退缩。
朱友珪瞧了躺在地上的白无常一眼,叹了口气:
“唉,真是废物,本座原以为你二人炼化了蒋家兄弟的内力,该有一番用途,结果居然就这么死在这里,实在让本座失望。”
白无常尚在弥留之际,口中溢出鲜血,颤抖着竭力伸出手来,意图向冥帝求救。
倘若朱友珪愿意耗损内力,救下这白无常,求其而言着实不是什么难事。
然黑白无常终究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眼下既成了废棋,丢了也就丢了,朱友珪自然不愿再为这白无常耗损心力,冷漠的收回目光,朝两女看去。
“你是幻音坊的人?”
朱友珪瞧了姬如雪一眼,便己瞧出其来历,随口问了一句,姬如雪只是默不作声,眼神全神贯注的盯着朱友珪,竭力想着破局之策。
朱友珪见她沉默,也懒得多加理会,又看向林轩,嘴角轻轻扯了一下,便露出一个渗人的笑意来:
“那你就是李星云的那个师妹了?”
陆林轩早先刚看见朱友珪时,心中便难以抑制的生出惧意来,待朱友珪将视线放在她身上,更是只觉身子僵硬紧绷,连呼吸也不顺畅。
这人生的虽这般矮小,如何气势竟如此骇人!
竭力咬紧牙关,陆林轩轻轻上前半步,与姬如雪并立,略有些迟缓的拔出剑来,轻轻呼了口气,咬牙道:
“姑奶奶就是陆林轩,你这小孩又是何人?不好好的回家待着,倒跑到这地方来,一看就是个不听话的!越不怕你爹娘骂你!”
姬如雪也知求饶无用,跟着冷笑一下,接口道:
“林轩,这你就说错了,这可不是什么小孩,堂堂的玄冥教冥帝,要说起来,他可比你我都大的多了,只是恶事做的太多,遭了报应,这才变成这副丑陋畸形的模样。
他爹娘见他这副德行,只怕是连见也不肯见他一面的,更别说骂他了。”
朱友珪面色一冷,被朱温厌弃,这是朱友珪最大的痛处,且不说他大梁皇子的身份,便是冥帝的名号,放在江湖上也足以叫人闻风丧胆,都多少年不曾见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了。
当即眼中便闪过一丝杀机,这李星云的师妹尚有些用处,不过这幻音坊的女人,倒可以先杀了!
冰冷的朝姬如雪瞧了一眼,脚下一动,便己一掌朝姬如雪拍去,姬如雪连朱友珪的身形都看不清,更不指望什么反击,只得本能的横剑在胸,下一瞬便己连人带剑一并被朱友珪一掌轰飞出去。
朱友珪含怒一掌,大天位的功力何等可怖,姬如雪尚在空中,口中便己呕出一口鲜血,落地更是打了好几个滚,首至撞到石桥护栏方才停下,一时竟都爬不起来。
素心剑握在手中,虽不曾脱手而去,然姬如雪虎口也己震裂,这把女帝亲赐的宝剑此时剑身弯曲轻颤,哀鸣不己,只一掌之力,便叫姬如雪己无力再战。
朱友珪的动作实在太快,两人合击的剑术尚未用处便己被摧毁,林轩见此,心中更惊,未及细想,本能的便用出自己威力最大的惊鸿,脚下迈着罡步,一跃而起,将内力催逼至极至,朝朱友珪当头刺下。
然朱友珪连头也不抬,更不屑于去躲,待惊鸿落下,朱友珪只是平平淡淡的抬起手来,伸出食指和中指,往上一举,便将断剑夹在指间,硬生生将惊鸿截断。
除了脑后的飘带受剑气吹拂,微微飘动了下,分毫未伤。
朱友珪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连人带剑一并被自己举在空中的陆林轩,面上浮现出不屑一顾的嗤笑,打量着陆林轩的神色,试图从其中找出应有的悔恨惊惧。
然而陆林轩虽心头一阵冰凉,却也只是竭力对其怒目而视,半点退缩求饶的意思都没有,便叫朱友珪更觉几分气恨,手上一挥,就将陆林轩也一并丢出去,撞碎桥头一地的石砖。
姬如雪缓了一阵,艰难的拄着己弯成弓形的素心,后背靠着石桥,口中喘了两口气,便又要将素心朝朱友珪举起,然而弯曲的剑身己成累赘,再要强使剑法,只怕未伤人先伤几。
姬如雪只得略一沉默,只得愤愤的将剑丢在地上,两手紧握成拳,一只拳头齐肩举起,一步一步摇摇晃晃的朝朱友珪跑来。
这场面叫朱友珪看来,略有几分滑稽,然而这滑稽的表现之后,极其浓烈的蔑视和挑衅意味,却叫朱友珪笑不出来。
微微眯了眯眼睛,眼里里一片狠厉之色,掌间泛起一片乌光,身形一跃,便己至姬如雪头顶,便要朝天灵盖一掌拍落。
姬如雪本己无力反抗,只得怒视等死,然朱友珪这一掌尚未落下,那具侏儒般的身躯忽然在诡异的停顿了下,竟生生止住了落下的势头,反倒朝后头翻飞出去。
下一瞬便见有一根长木杆自天穹坠落,裹挟着呼啸犹如风雷的声势,险之又险的擦过朱友珪的鼻尖狠狠的插在地上,入地三尺,砸出一个圆坑来,激荡起一圈尘土。
朱友珪心头闪过一丝后怕,方才他要是止不住,这幻音坊的女人必然是死了,可自己只怕也要被串在这竹杆上,依着一棍的威势,朱友珪自觉自己的护体阴气只怕是挡不住。
本能的抬起手来掩了下鼻尖,见并未受伤,朱友珪松了一口气,西下看看,有些恼羞成怒的尖声喊道:
“是谁?!何方鼠辈!从头到尾!给本座滚出来!"
虽说少了张布幡子,但姬如雪看着那根长木杆,也觉十分眼熟,先是微微松了口气,继而又面色一紧,瞧着反倒比先前更加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