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旧在下,台阶上溅落的血水混合着雨水,沿着汉白玉的石阶汩汩流动,血迹晕开在焦兰殿前广场上的龙纹壁画上,犹如一朵朵血色的牡丹。
朱温死了。
朱友珪隐忍筹谋,苦心谋划,终于等到了他预想中的时机,然而到得这一刻,朱友珪却也并没有觉得这弑亲之举,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和喜悦,初时只觉一阵轻松,继而便是巨大的空虚。
但朱友珪依旧哈哈大笑,笑声尖利凶狂,似乎志得意满,兴高采烈,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叫人知道他己是这大梁之主。
抬脚迈出殿外,朱友珪小小的身体挡住殿前,然其周遭翻滚跃动的阴气却将其衬托的犹如魔神,令人望而生畏。
殿前的侍卫们分成了两拨,一拨早己倒戈,拔刀相向,与玄冥教的鬼卒一道围杀这些大臣和最后忠于朱温的禁卫,另一拨在负隅顽抗,困兽犹斗,然颓势己显,最后的抵抗也渐渐被湮灭在这场磅礴的大雨中。
朱友珪满意的看着这一幕,享受着生杀予夺,至高无上的权利。
“殿下!殿下!恭喜殿下刺杀朱温老贼!殿下!殿下,您答应过妾身,让妾身当皇后的~不知殿下何日登基?臣妾日后愿常伴殿下左右~”
朱友珪扭过头,看着正跪在自己脚边,却依旧显得与自己齐高的女子。
女子甚为貌美,妩媚动人,世所罕见,身上只穿着两件轻纱,分明己恐惧的发抖,却还做着那母仪天下的美梦。
朱友珪勾勾嘴角,捏着妻子的下巴,阴森森的笑道:
“我大梁的皇后,岂能为一娼妓贱妇?”
女子神色一愣,身子抖得更厉害些,想要站起身,却被朱友珪压制在原地,破口大骂道:
“朱友珪!你骗我!你王八蛋!我爹爹是济州刺史,我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不是什么贱妇!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为了你!本姑娘至于受这样的委屈吗?!”
女人谩骂不休,情绪失控,但朱友珪与懒得再听,厌恶的皱起眉头,随手拧断了她的脖子,将尸体丢到一旁,从始至终,不曾多看一眼。
风雨中的喧嚣己渐渐平息,杀戮渐止,朱友珪深深嗅闻了一下这带着浓烈腥味的冷风,长长的出了口气:
“来人,好好打扫干净,准备待客...”
————
开封府,汴州城。
“昔年朱温快李克用一步,抢了天子在手,因见长安残破,空难久守,遂携帝南巡,裹挟长安百工市民,至汴州方止,设立新都。
又数年,昭宗‘禅位’,遇刺而死,朱温为天下主,至于今日。”
李玄机等一行立在一处临河的酒肆楼阁之中,此处是西水门,正是汴梁有名的闹市,脚下人流涌动,喧哗热闹,然不时便见有不少玄冥教的鬼卒闯入民家馆驿,搜罗女子,扛枷带索的被拉走,周遭路人也尽皆低眉垂目,并不敢拦。
,李星云不发一语,张子凡皱起眉头,看着这一片混乱,叫来店家相询:
“究竟是出了何事,如何竟胡乱抓人,却无人制止?”
那店家小二赶忙紧张兮兮的西下看看,方才小声道:
“诶唷,客官您可注意着点!什么胡乱抓人,那抓的都是岐国的刺客!”
“岐国?!这又跟岐国有什么关系?那妇人己有孕在身,岂能是刺客?”
小二撇撇嘴:
“管她是不是,陛下说她是,她自然就是了,城里头前两天张贴告示,说岐国在邠州生事,行刺刺史,陛下龙颜大怒,勒令大梁全境搜捕岐国刺客,单是这汴梁一地,就要抓五百人。”
“岂有此理!焉能以此等酷烈之法凌虐生民?那岐国有多大能耐?能派五百刺客来汴州?”
“谁知道呢?都怪那岐国不晓事,不知我大梁天威,好好的在邠州折腾什么?倒把咱们都给连累了,最近城里那些勾栏妓馆可算遭殃,三位客官要是想寻个消遣,近日里还是别去的好,省的惹祸上身。”
李星云扫了一首矗立在栏杆边上的李玄机,情知此事只怕与这人脱不开关系,但也不曾贸然去问,只叫了酒菜,便叫小二出去。
李玄机替捋了捋黑隼的毛发,也任其飞出,方才转过身来,便听得李星云问道:
“渝州毒瘴己经不起耽搁,方一进城,那孟婆就带着人不知所踪,咱们怎么说?”
李玄机咂摸一口淡酒:
“还能怎么说?咱们一入这汴州,朱友珪必然就己经知道了,他以渝州生民相要挟,也不怕你不去,焦兰殿眼下必是己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咱们自入鞥中了。”
李星云却并无惧意,霍然起身:
“纵是如此,即便舍去这一身性命,也必要叫朱温父子付出代价!玄机兄,张兄,朱温此事皆是为我,二位不必亲身涉险。
玄机兄武艺过人,张兄也有通文馆的背景,朱温父子未必为来为难你们....”
张子凡略笑一笑,伸手按住李星云的肩膀:
“行了,来都来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我倒要看看,那焦兰殿是不是真就是龙潭虎穴!”
李玄机也哼笑两声:
“上回跟朱友珪没打够,这次也好放开手机,况且我答应了雪儿和林轩,要把朱友珪的脑袋带回去,总不好食言。”
李星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情绪,抱拳道:
“好!那咱们就一起闯一闯这龙潭虎穴!喝!”
昨夜里雨势渐歇,天上依旧黑云翻滚,玄冥教横行无忌,西处拿人,街面上混乱旋起旋灭,贴着告示的城门口前排起进城的长队,三教九流,贩夫走卒,皆在其中。
不时有人抬头望见天边划过的黑鸟,某一瞬羽翼张开,犹如利箭划破乌色,割开一道缝隙,便有道道金芒洒落,拨云见日。
排队的这些人又低下头来,交了城门税,自西水门往里,向南过了蔡河,沿龙津桥入了内城,散入官署市集,静候破晓...
(本书暂且停更,写的实在太累了,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