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推门而入,笑着问道:“小枫,洛熙的生辰你可准备送什么了?”
小枫听了,眼睛一亮,忙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锦盒,打开来,一块温润翠绿的孔雀石静静躺在其中,石面上篆刻着一个隽秀的“熙”字。
“这可是我们西洲特产的孔雀石,我亲自挑的,还特意刻了字,洛熙一定喜欢。”小枫扬起笑脸,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
永宁见状,眼珠一转,笑嘻嘻道:“不如这样,我们把洛熙的生辰设在我绮梦阁,只有我们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好好聚一场。再把裴将军请过来,洛熙一定开心得不得了!”
小枫一听,犹豫道:“可是裴将军是外臣,哪能随便进内宫呢?”
永宁不以为意地推了推她:“裴将军是五哥的人呀!你跟五哥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去跟五哥说一声,他还能不答应?”
小枫心里有些抵触,她现在不想见李承鄞,不想和他说话。但一想到洛熙对裴照一片真心,咬咬牙,还是起身去了东宫。
东宫门前,时恩见小枫过来,忙笑着迎上来:“太子殿下正在殿内与裴校尉议事呢。九公主可是有要事?”
小枫低头道:“我有点私事,想找李承鄞商量。”
时恩侧身让开,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小枫第一次踏入东宫,一路走来,她不由得西下打量。这里比皇后的清宁宫气派得多,殿宇高大,装饰华丽,处处透着权势的威仪。她心头不免泛起一丝难言的滋味。
正殿之上,李承鄞端坐案前,头也未抬,正在低头挥笔书写。
听见动静,他淡淡开口:“你怎么来了?”
小枫见他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头那点小小的期待又沉了下去,气也随之上涌,硬着声音道:“我有事找裴将军。”
听到裴照的名字,正站在一旁的裴照轻轻咳了一声,回头看了小枫一眼,低声问:“九公主有何吩咐?”
李承鄞皱了皱眉,冷声问道:“有事找他,还专程来东宫?”
小枫不想理他,扬起笑脸,对裴照恭恭敬敬地道:“裴将军,明可有空?”
裴照斜眼瞥了一下李承鄞紧绷的脸色,心头一颤,连忙结巴道:“明日……明日末将还要操练军队……恐怕……”
小枫咬了咬唇,抬眼首首望着李承鄞,说道:“李承鄞,明日能不能借裴将军一用?”
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声,李承鄞狠狠将手中的毛笔摔在了案上,声音压得低沉又带着怒意:“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裴照是羽林军校尉,他的职责是保卫东宫!你为了什么私事叫他离开岗位?东宫若有闪失,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小枫怔住了,眼眶倏然发酸。她咬紧牙关,努力克制,可是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终是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带着颤抖哭喊出声:“你当了太子了不起啊?你当了太子就能这样对我说话?你当了太子第一件事就是去向赵家姑娘提亲!你以前对我说的,全都是骗我的吗?”
李承鄞被她的话激得脸色发白,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她怒喝:“我向谁提亲,也是父皇准奏的!你只需准备好做你的太子妃就行了!”
小枫怒目而视,眼眶通红,几乎是嘶喊着道:“你以为我稀罕做这个太子妃吗!”话音未落,她己泪流满面,转身便跑。
殿中一片死寂,裴照欲言又止,朝李承鄞行了个礼,低声道:“属下告退。”
李承鄞紧绷着脸,一动不动,胸膛微微起伏,连手背的青筋都绷了出来。
次日一早,小枫捧着精心准备的孔雀石,请永娘送去洛熙处,自己则托词说身体不适,打算不出门。
不多时,永娘就匆匆回来,怀里还抱着那块孔雀石。
小枫一愣,急忙问道:“怎么,洛熙生我的气,不肯收下礼物?”
永娘微微喘着气,回道:“不是,公主……属下刚到绮梦阁,就听到洛熙公主身边的侍女说,公主一早便被裴将军接出宫了。”
小枫心中一喜,眼睛亮了起来,忙追问:“去哪儿了?”
永娘略一思索,说道:“大概是陪八公主过生辰吧。”
小枫皱了皱眉,心里嘀咕:李承鄞昨夜还不许裴照离开东宫,今日怎么又放人了?她疑惑道:“裴将军是光明正大去接她的吗?”
永娘小心翼翼地解释:“裴将军生母是平南长公主,虽非皇子,但出身高贵,往后也是要被圣上指婚的人。”
小枫冷笑了一声,眼中浮起几分讥讽:“身份贵重?指婚?难道只有寻常人家的人,才能两情相悦?”
永娘听得大惊失色,忙劝道:“公主以后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公主即将成为太子妃,您与太子殿下必定会恩爱情深的。”
小枫垂下眼眸,掩去眼中复杂情绪,苦笑道:“罢了罢了……洛熙对裴将军一片真心,如今也算成了她的心愿。”
思来想去,小枫心里一动——既然裴照能顺利出宫,想必也是李承鄞默许的。他也并非全无温情,或许昨晚自己冲动说的话,真是伤了他。
小枫心里有些懊悔,便想着亲自去东宫,向李承鄞道个歉。
这次来到东宫,却无人阻拦,正殿里也静悄悄的,只燃着几盏孤灯。
小枫踏进殿内,只见紫檀平角桌上摊着几张信纸,隐约能看到一封封信封上写着“瑟瑟亲启”。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伸手拾起了那封最上面的信。
信纸铺展开来,笔迹清隽,字里行间却如刀般刺入她心中:
瑟瑟吾心,朝朝暮暮,不离不弃。
不日便可执手同偕,惟宫规森严,正位难允,暂屈卿为良娣。自成亲之日,必独宠于卿,世无二心。然西洲九公主,不过权宜之计,素无情愫。若非诱之,何以图谋西疆?
卿我青梅情深,自幼至今,未尝移易。愿卿信吾一片赤心。
承鄞顿首。
小枫的手微微颤抖,眼泪一颗颗落下,打湿了信纸。
心头的苦涩,像潮水般将她整个人吞没。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李承鄞大步走了进来,时恩跟在后头。
小枫猛然转身,泪痕未干,眼眶通红。
李承鄞一见,眉头顿时皱起,厉声喝道:“你怎么能随便翻看别人的信件?宫中规矩,你都忘了吗?这里也是你能随便进的地方?”
小枫气极反笑,将手中的信纸狠狠甩到他脸上,声音带着颤抖的痛楚:“我若不看,又怎会知道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
信纸划过空气,重重打在李承鄞的脸上。
时恩一惊,急忙喊道:“殿下!”
李承鄞站在那里,脸色冷如寒冰,袖袍一拂,沉声道:“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也不必再遮掩了。我与瑟瑟,自幼情分深厚。”
小枫听着,心口仿佛被针扎了一样,冷笑一声:“好一个情分深厚!”
李承鄞神情淡漠,语气平静得可怕:“下月初五,瑟瑟会与你一同嫁入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