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独自坐在屋顶,望着夜空中一轮孤月,心里空落落的。她原以为成婚后,就能和李承鄞永远在一起,可如今,一切都如泡影般破碎。她听说,即便赵良娣被禁足,李承鄞依旧每日到青鸾殿前探望,与她说话。而她自那日病倒后,李承鄞却再未来看过一眼。
她忍不住心酸,她真的好羡慕赵良娣。
正当她出神时,忽然一道黑影掠过屋脊,小枫猛地一惊,转头西顾却不见人影。她正要再看,身后突然传来动静,她一转身,就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站在月光下,竟是李承鄞。
小枫吓得轻呼一声,脚下一滑,踩到瓦片,身子一晃差点坠下屋檐。李承鄞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并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待她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将她放下。两人并肩坐在屋檐上,背对着背,沉默了许久。
“堂堂豊朝太子,深夜穿夜行衣潜入内宫,”小枫讥讽地开口,“我是不是知道你太多秘密了?你想杀人灭口?”
“你都知道我什么了?”李承鄞淡淡问。
“你想要西洲的支持。”小枫冷笑,“我偷看了你的信,你现在没办法再继续与我演戏了。”
李承鄞轻笑,神情无奈:“那我方才救你做什么?你若真从这儿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小枫警惕地转身瞪着他:“那你深更半夜来这里做什么?”
李承鄞挑眉一笑:“这里是我的东宫,你是我的太子妃,我来看看自己太子妃,还需要理由?”
小枫一噎,气得结结巴巴:“那你……你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来!你穿成这样,偷偷摸摸跟踪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承鄞望着她,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情绪。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小枫心里被刺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站起来,冷声道:“你这些话不应该给我说,还是去找你的赵良娣说吧。”
她正要走,李承鄞却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声音低哑:“别走,你是我的妻子。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
小枫被抱得喘不过气,挣扎着推开他:“你现在这样是想做什么?”
李承鄞不肯松手,眼眶微红,哽咽道:“我爱你,小枫。我知道你也爱我的,对不对?”
这是小枫第一次听到他亲口说出“我爱你”,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可她还是倔强地说:“不,我讨厌你李承鄞,我讨厌你。”
李承鄞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替她擦去泪水,语气格外认真:“很多事情我都是身不由己,比如今日,我作为东宫太子,不能光明正大去看我的太子妃,只能趁人都散了穿着夜行衣偷偷跟你上这里才能和你说几句话。你知不知道那天你晕倒的时候我有多自责,可连我的大婚之夜想要留在自己妻子的房里我都不能……小枫,我爱你,但是我一定要保护你。”
小枫的泪水越涌越猛,心里依旧委屈:“所以在人前你只关心着赵良娣,丝毫都不在意我的感受,我与你相处,就只能趁着现在这种没人时候偷偷摸摸?”
李承鄞凝视着她,缓缓开口:“小枫,比皇宫更危险的是东宫,比皇帝更难当的是太子。你来豊朝不过数月,就死了两位皇子。而我只是个徒有虚名的太子,随时可能被取代。”
小枫听得心中一震,却仍气不过:“所以归根结底,你还是为了皇位。”
李承鄞听到这话,猛然抬手抬起她下巴,狠狠吻了下去。
那一吻又甜又烈,带着无法隐藏的情意与疯狂。小枫瞪大了眼,想挣脱,可手被他紧紧握着。良久,李承鄞才放开她,喘着气,声音低沉:“小枫,我若被害了倒也无妨,可你是我的人,我绝不会让你有一点危险。如果有人发现你对我比命都重要,拿你做文章,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说到最后几乎咬牙切齿,小枫看着他,心中莫名触动。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那赵良娣呢?你就不怕她受伤害?”
李承鄞眼神一沉,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与压抑:“因为那是她自己选的路,她心甘情愿,我只是顺着她的心意。”
他轻轻抱起小枫,运起轻功飞下屋顶,将她安稳放回床榻,低声叮嘱:“千万别跟宫里的任何人提我来过,这里满是眼线。”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小枫,我走了。”
小枫躺在榻上,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抬手轻触唇边,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与气息。
小枫开始有些心疼李承鄞了。
她听宫人说起,皇后并非李承鄞的亲生母亲,他的生母早逝,自幼由皇后抚养,却始终严厉冷淡。她不禁想起自己的七哥,从小也没有娘,被宫人和奶娘欺负得瘦瘦小小,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
现在想来,李承鄞和七哥竟有几分相似。听说皇上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儿子,只是在丹蚩立下战功后才封他为“翊王”。“翊”意为辅佐,皇上让他辅佐太子——可太子不就是他吗?这背后的意思,小枫即便不通朝政,也隐约能感受到些许。
她低着头,在回廊角落轻声问永娘:“永娘,女子……做什么才能让男子开心一点?”
永娘一愣,随即笑了:“中原惯例啊,要表达心意,最常见的是绣些女红,比如香囊、手帕。”
小枫连忙摆手:“千万不要,永娘你是知道的,我连一根针都穿不进去。”
永娘眯着眼笑得更欢了:“那就做汤羹、做点心。亲手做的,比金银还贴心。”
顿了顿,又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太子妃,您是为了太子殿下开心吧?”
小枫脸颊瞬间泛红,嘴硬地转开头:“不是他!我是为了……为了裴校尉!他上次送药给我,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呢!”
永娘笑而不语,只是眼角眉梢都写着“我都懂”。
东宫书房内,李承鄞正伏案批阅奏折。
裴照走进来,李承鄞看了眼,挥手示意旁人退下。待屋中安静,裴照从怀中取出一个手帕包着的糕点,轻声道:“这是太子妃亲手做的枣泥山药糕,趁人不在,才敢偷偷交给我。”
李承鄞闻言立刻起身接过,动作里带着一丝急切,仿佛捧着什么珍宝,眼中泛起惊喜:“她亲手做的?”
裴照点点头。李承鄞低头看着那有些歪斜的糕点,苦笑一声,声音很轻:“她以前连膳房都不愿进,”他自言自语般道,“唯一一次做了梨花酥,结果太奶奶嫌太苦,她便再没做过,我都没机会吃过她做的糕点……看来她现在,真的不怪我了。”
裴照沉声道:“殿下请以大局为重。”
李承鄞没有作答,只是转身走到书案边,轻轻咬下一口糕点,一口、两口。味道很朴素,但他眼中却泛起雾气。
几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