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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郑知意早早便来到承恩殿，向小枫请安。她恭敬地行礼道：“知意见过太子妃。”
小枫连忙起身扶住她，笑着说道：“往后你我同在东宫，皆是姐妹，别太拘礼，叫我小枫就好。”
郑知意摇头拒绝，语气温婉却坚定：“太子妃，这不合礼数。”
小枫轻声笑了笑，低声说道：“趁现在没人，总行吧。己经很久没人这样叫我了。”
郑知意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小枫见她容貌清丽，举止端庄，心中暗自惊艳。她虽见过无数美人，却还是第一次觉得旁人都黯然失色，忍不住感叹道：“知意，你这么漂亮，李承鄞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郑知意一怔，眸光微黯，轻声应道：“谢谢你，小枫。”
小枫拉起她的手，亲昵地说：“若是你在宫中觉得待着无趣，就来我宫里陪我打叶子牌，好不好？”
郑知意含笑点头：“好。”
回到寒香殿后，侍女蕊儿端上一盏热茶，小心翼翼地问：“良媛，您觉得太子妃怎么样？”
郑知意端起茶盏，唇角带笑：“看上去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蕊儿继续说道：“婢子听说，自太子成婚后，就只宠爱赵良娣一人，连承恩殿都很少去。若我们与太子妃亲近，岂不是容易得罪赵良娣？”
郑知意抚摸着手中的玉佩，若有所思：“早就听闻赵良娣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我倒是好奇，太子妃这样的性子，要怎么与她争宠？”
蕊儿顿了顿，轻声说：“婢子入宫早些，记得太子新婚时，赵良娣因与太子妃打马球时摔了一跤。太子殿下便下旨，不许太子妃踏入青鸾殿，更是免去了赵良娣每日向太子妃请安。”
郑知意听到此处，忽然轻轻一笑：“原来太子殿下，是动了真心的……我还以为圣上赐婚不是都身不由己，看来也不全然如此。”
蕊儿有些不解：“良媛，赵良娣可是太子殿下亲自向皇后求来的……”
郑知意摆摆手，轻声道：“我乏了，你退下吧。”说罢，随手取过一本书翻看，神情淡然。
这几日，阿渡总是夜深才归，白天也不见踪影。小枫起初不以为意，但次数多了，心中便起了疑。这天夜里，她特意去了阿渡的寝宫查看，房中果然依旧空无一人。小枫索性在她床边坐下，打算等她回来。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夜。
天快亮时，门才被轻轻推开。阿渡蹑手蹑脚地进来，还以为小枫睡着了，正准备悄悄退走，床上的小枫忽然睁眼，声音低沉却带着压迫：“站住。”
阿渡一惊，只好站定，转身低声道：“公主……”
小枫坐起身来，目光上下打量她，忽然嗅到她身上的酒气，鼻尖微动，皱眉问：“你去喝酒了？”
阿渡垂下眼帘，没敢作声。
小枫一下子急了，睁大眼睛瞪着她：“你胆子真大！居然背着我喝酒——最过分的是，居然不带我一起！”
阿渡连忙解释：“永娘说这几日不许您出宫，我才……”
“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跟谁去喝酒了？”小枫狐疑地盯着她，语气软了些，却更具质问之意。
阿渡咬唇不语，眼神游移不定，不敢与小枫对视。
小枫眼神一冷：“你在上京除了我和米罗，也没别的朋友……等等。”她语气一顿，眼睛忽地亮了起来，“我明白了！阿渡，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阿渡脸“腾”地一下红了，这一次却没有否认。
小枫更是兴奋了，凑近一步：“是哪家的公子啊？我认不认识？长得好看吗？”
阿渡慌忙摇头，像是害怕她继续追问。
小枫又闻了闻她身上的酒味，忽然眯起眼睛：“不对……这酒味，是西洲的葡萄酿。你是不是去了米罗的酒肆？”
阿渡被识破，只得点头。
小枫挑眉：“既然是去那儿，怎么刚才不肯说？”
阿渡刚想开口，小枫忽然灵光一闪，语气猛然一沉：“等等……顾剑常去米罗的酒肆。你是不是，是去见他了？”
阿渡脸色顿时慌乱，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小枫眼神微变，语气带了几分受伤：“阿渡，你去见顾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阿渡咬了咬唇，终究还是说了实话：“顾剑……他其实很担心您，只能偷偷找我，了解您在宫里过得好不好。”
小枫闻言，心中一震，眼前浮现出与顾剑并肩而行、欢笑相伴的往昔点滴。可如今，他们却像陌路之人，再无言语。
她垂下眼帘，语气淡淡的：“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我？”
阿渡低声答道：“顾剑怕他再出现，只会扰乱你的生活。”
小枫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坐着，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良久，她回了寝宫，倚在窗边，望着天光微亮的天际，脑中却满是往日与顾剑相处的片段。
她亲口告诉他，以后只会把他当做一个普通朋友。可现在，她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太过绝情了？
小枫下定决心要亲自去见顾剑。她悄悄换上男装，趁着永娘不备，从偏门偷偷溜出了宫。
此时，东宫内灯火未熄，李承鄞正伏案翻阅奏折。殿外风声微动，裴照快步入内，神色凝重。李承鄞抬手咳了一声，对身旁的时恩淡淡道：“你们先退下。”
宫人躬身退下，殿内顿时安静。
李承鄞抬眸看向裴照，语气低沉：“什么事？”
裴照拱手低声回道：“殿下，太子妃又私自出宫了。这次连阿渡都没跟着。”
李承鄞听罢，眉头紧蹙，额角跳动，手中的玉筒“啪”地一声摔在地上。他冷声道：“她一个人要去哪？”
“好像是米罗酒肆。”裴照略一迟疑，又补充道：“末将己经派人盯着她的动向。”
李承鄞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咬牙道：“如今皇后的人正死死盯着她，我不是己经吩咐永娘，太子妃这几日哪儿也不许去，就是怕她再闯祸。承恩殿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裴照低头不敢作声。
沉默片刻，李承鄞甩袖而起，语气冰冷：“备马，我亲自去找她。”
夜色沉沉，李承鄞跟着探子的线报一路到了米罗酒肆。刚踏入酒肆门前，正欲进去将人逮回，却忽然从窗边瞥见大堂内的一幕。
小枫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而对面的人，赫然是顾剑。
顾剑亲手为她斟了一杯酒，小枫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两人似在低声交谈。小枫脸上带着酒意的红晕，顾剑神色却略显沉沉，似乎有话藏在心口。
李承鄞站在窗外，目光如刃，死死盯着屋内的一举一动，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他知道顾剑对小枫的心思，从来没有变过。
小枫喝了好几杯，脸色己有些微醺，身形轻晃。顾剑刚抬手想扶她一把，李承鄞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径首走上前，一把将小枫扶住。
顾剑见他来了，神情并不意外，只是平静地问：“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李承鄞冷冷一笑，垂眸看着怀中的小枫，语气带着一丝锋芒：“她是我的妻。她去哪儿，我自然就去哪儿。”
顾剑迎上他锋利的目光，依旧不躲避，字字清晰：“既然小枫嫁你为妻，你就该好好待她。别今天娶了这个，明天又迎那个，冷落了她。”
李承鄞坚定道：“不管我娶了谁，我只要小枫一个。”
话音刚落，怀中的小枫突然动了动，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眼前的面孔，一下扑上去，抱着他不肯放开双手，笑嘻嘻道：“李承鄞，我找到你了，你怎么在这儿！”
顾剑的脸色顿时一沉，五官都微微扭在一起，脸色十分难看。
李承鄞却低头看着她，眼中有些无奈又夹杂几分宠溺。他抬眸看向顾剑，淡淡道：“表哥，天色不早了，我要带小枫回宫了，我们还要一同休息呢。”
最后那句话，李承鄞说得分外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刻意砸在顾剑心上。
不再多言，他弯腰将小枫横抱起来，小枫也没挣扎，只是乖乖地靠在他怀中，嘴角还挂着一点酒后的笑意。
顾剑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指节微白，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