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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鄞跟着宫人来到了明远娘娘宫殿，明远娘娘身后竟然还站着柴牧，他们把承鄞带到了西洲王宫深处。
穿过数道重重机关的石门，一扇沉重的铜门缓缓开启，露出一间隐秘的密室。室内陈设极简，墙上却悬着两幅画像。
李承鄞抬头望去，一幅是眉目温婉、气质如兰的女子，眼神中含着温柔与忧愁；另一幅，是身着战甲、英姿飒然的男子，目光清澈坚定。
“他们是……”李承鄞怔住，心口仿佛被一只手死死掐住。
“她是你的母亲，顾淑妃。”明远娘娘声音轻颤，眼角己泛起泪意，“他是你的舅舅，顾如晦。”
李承鄞只觉脑中轰然一震，早己隐约知晓的真相此刻彻底浮出水面。
“你终于……该知道这一切了。”
明远娘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低沉却带着恨意与悲伤：
“二十年前，顾家是豊朝最显赫的家族之一。你舅舅顾如晦封为右相，你母亲顾玉瑶更是才貌双全、深得圣宠。可惜，就因为顾家太盛，引来权臣高于明的嫉恨。高相设计栽赃，说顾家谋逆，诬陷顾如晦与通敌，一夜之间，顾家一百三十七口，诛九族。”
说到这儿，明远娘娘强忍泪意，声音渐低。
“你母亲顾玉瑶，当时己是淑妃，被皇上送出宫外修养……其实是她自请出宫，怕皇上为难。”
“皇上日日探望她，她便有了你。那段日子，她虽忧心顾家，但有你陪着，仍旧日日绣衣写诗，说等你出生，一切都有寄托了。”
“可谁知，孩子还未出生，皇后便假意与她亲近，时常送些补汤，说是照顾她，其实在汤药里慢慢下了毒。你母亲临产那天己经奄奄一息，仍咬牙诞下你……不久后，她就死了。”
李承鄞站在画像前，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喉头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玉瑶临终前，把这枚玉佩交给我。”明远娘娘从袖中取出一枚雕工精巧的玉坠，通体温润，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了。
“她说，‘承鄞若能平安长大便好，不必知道一切。’”明远娘娘将玉佩放入李承鄞手中，“但现在……你该知道，也该承担。”
李承鄞抚着玉佩，跪在画像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娘……孩儿发誓，一定为顾家报仇，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明远娘娘收敛情绪，转向柴牧：“告诉他吧。他也该知道你的身份。”
柴牧站在一旁，神情淡然，声音却如刀般斩钉截铁：“我本不想再提旧名。但如今你既要担起复仇之责，就该知道。”
“我原名陈征，昔日与你舅舅顾如晦并肩作战，情同手足。顾家被害那年，我受命守边，事后连夜逃亡，改名换姓，隐姓埋名为柴牧。”
李承鄞虽然早己经知道这一切，但是历史要重现，还是不免有些震惊，走上前郑重一拜：“原来您就是陈征陈将军。”
柴牧转过身去，只淡淡一句：“殿下，世间再无陈征，只有柴牧。”
明远娘娘叹息：“你要记住，你母亲虽死，但顾家的血还在你身上流淌。”
“顾如晦当年有一子，名唤顾剑。想必你己见过他，他是你的表兄——顾家唯一留下的子嗣。”
李承鄞怔住，脑中浮现顾剑冷峻的模样，思绪翻腾。
“顾剑……”
他前世明知顾剑的身份，最终却亲手下令将其杀死。此刻再听这个名字，心头满是愧疚。
他低头，郑重其事地应道：“承鄞答应，无论我们之后要经历什么，都会护住顾家仅存的血脉。”
明远娘娘轻轻点头，望着那对画像，泪水再次滑落：“他若登上帝位，也别忘了——你是李承鄞，也是顾玉瑶的儿子。”
夜色沉沉，西洲边城的风比豊朝更烈些，吹得人衣袂翻飞，酒香从屋檐渗出，远处传来驼铃阵阵。
李承鄞随柴牧一路避开耳目，来到城西一间不起眼的酒馆。
酒馆冷清，里头只有昏黄的灯火，桌上残酒未干，一旁挂着风干的牛肉。柴牧推门而入，熟练地绕过柜台，拉开角落一道暗门。
“随我来。”
李承鄞点头，跟随其后。酒馆底层别有洞天，是个早己打通的密室，数张羊皮地图铺在石桌之上，正中央，放着西境地图。
柴牧回头看他一眼，语气一如既往平淡：“大皇子伤势很重，还未醒，听闻二皇子李承邺也即将来西洲。”
李承鄞静默不语。
柴牧接着道：“李承邺的人己擒下一名刺客，是丹蚩人，唤作巴吐尔。他供出，这批杀手的确受命行刺大皇子与你。”
李承鄞眼中寒光一闪，果然如他所料，这全是二哥的把戏。
“陛下早就有了开战之意。”柴牧缓缓地说，“可是丹蚩地形险峻、游牧不定，若不能找到他们的王帐所在，贸然出兵就是打草惊蛇。”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李承鄞，话锋一转：
“可若五皇子能在战前找到王帐……那便是先机，是奇功一件。”
李承鄞眉头微皱，心口却早己沉甸甸的。他知道柴牧话中之意，也明白这“奇功”的代价。
“王帐难寻，丹蚩人善隐匿迁徙。”李承鄞低声道。
柴牧点点头，终于说出那让他迟疑许久的名字：“西洲九公主小枫，她是丹蚩铁达尔王的孙女，身份特殊。若能从她身上找到线索……”
李承鄞眼神微变，心底一阵绞痛。果然，他最不愿面对的事情，还是来了。
柴牧目光沉稳，“如今朔博与豊朝同时来西洲求亲，大妃疼爱九公主，肯定会让她去丹蚩躲避一阵。”
柴牧继续说：“我可以从中引线，让你与九公主相识。”
话音落下，酒馆陷入死寂。
李承鄞低头，手紧紧握成拳。这一刻，他只觉得肩头压着千钧之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