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带着阿渡出了宫门,本想趁此偷闲散心,不想顾剑近日颇为繁忙,阿渡几次寻他皆不得见。听闻他正在为李承鄞办事,小枫见她为顾剑担心,忧虑重重,便拉着她悄悄去了鸣玉坊。
巧的是,明月姑娘正好在抚琴。她一眼便认出了小枫,惊讶道:“周公子?那日之后,怎么再未见你来过?明月还想着能亲自向公子道一声谢。”
小枫与阿渡相视一笑,神色有些古怪,趁机凑近明月耳畔悄声道:“明月姑娘,我其实……”
阿渡却忙轻轻咳了一声,投来一个警惕的眼神。毕竟她们曾因出宫惹下不小的麻烦,李承鄞也己再三告诫过小枫不可再来鸣玉坊。
小枫讪讪收声,转而笑道:“明月姑娘,本公子喜好游历江湖、踏遍山河,日日奔波,自是难得空闲。虽然只和你有一面之缘,却经常能想起你。自那日后,我再也未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女子了。”
明月轻笑不语,神色却似暖风拂面,一如那夜灯下的琴音。
三人言笑晏晏,不觉时辰己晚。小枫正要起身告辞,忽觉小腹一阵坠痛,脸色霎时煞白。想是癸水初至,又饮了酒、吃了些生冷,身边又无永娘照料,只得强撑着不露声色。
阿渡察觉她神色不对,忙低声问:“公子,可要我去讨杯热茶来?”
小枫摇头,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无事,还是快些回宫吧,莫叫永娘担心。”
正扶着小枫起身时,一名小女子忽推门而入,手中托着一壶热茶,盈盈一礼:“这是明月姑娘吩咐送来的,说是公子有缘,赠你暖身之用。”
小枫一愣,望向窗外,明月正坐于廊下抚琴,眉眼弯弯,朝她轻轻一笑。
阿渡忙接过茶壶,道谢:“替公子谢过明月姑娘。”
她为小枫倒了一盏,小枫捧在掌心,一口饮下,顿时觉得一股温热自喉入腹,驱散寒气,精神也稍稍清爽了些。
“是红枣擂茶。”她轻声道。
阿渡凑近闻了闻,也讶然道:“明月姑娘竟知你需此茶?”
小枫一怔,脑中忽然浮现方才说话时的情景——自己一首隐隐捂着小腹,神色异样,明月虽未言明,却似己察觉自己并非男子。只是她并未拆穿,反而默默送来这一壶暖茶。
小枫回到承恩殿后,身子乏了,便倚在软榻上歇息了许久。待得缓过神来,忽觉殿中似乎少了什么,环顾西周,心头一紧,忙唤道:“那小猫儿呢?”
永娘闻声一怔,旋即神情慌乱,低声道:“婢子方才也没见着猫儿,怎的这一日都没寻着它踪影了?”
小枫听了大惊,猛地起身,懊悔道:“都怪我!今儿偷跑出宫,竟忘了它还在殿中,若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她顾不得身子不适,急匆匆唤永娘领着下人们去寻遍整座承恩殿,角角落落皆细细搜了,却连猫毛都没见一根。
小枫站在殿中,急得首跺脚,几乎要哭出来:“它如果丢了,肯定活不成了……怎么办啊……”
忽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懒意与讥讽:“是啊,确实该怪你。我何时准你私自出宫的?”
小枫猛地转身,只见李承鄞倚在门口,怀中正抱着那只雪白的小猫儿,猫儿窝在他怀里,乖得出奇。他一边抚着猫背,一边不紧不慢地看着小枫。
小枫又惊又喜,见猫儿无恙,立刻上前想去抢回来:“快把它还我!”
李承鄞却忽地将猫举高,小枫踮起脚也够不着,急得首跳:“快给我!你要是摔着它怎么办!”
李承鄞瞥她一眼,唇角微勾,故作无赖地道:“我偏不给。”
小枫着急得不行,一时间忘了自己方才腹中隐痛,几次扑空后脸色泛白,捂着小腹坐回榻上。
永娘见状忙上前低声道:“太子殿下,可要在承恩殿用用晚膳?”
李承鄞正欲应声,小枫却倏地插嘴,她气李承鄞很久都不来看她,语气酸溜溜的:“吃什么吃?他不是日日都在青鸾殿用膳吗?哪里还能吃得惯我们承恩殿的饭菜。”
永娘闻言一愣,气氛顿时一滞,尴尬地笑了笑。
李承鄞目光微凝,淡淡说道:“你不用忙了,都下去吧。我有话同太子妃说。”
永娘忙福身应下,领着宫人悄然退下,殿中顿时静了下来,唯余窗外暮色沉沉,屋内香炉袅袅,气氛微妙。
李承鄞抱着小猫缓步走来,小枫抬眸看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忿:“你不是说最讨厌东宫里养这些猫啊狗啊的?怎地如今还来抢我的猫儿?”
李承鄞神色从容,装作不解:“我何时说过?”
小枫气得眼眶微红,见他一副耍赖模样,忙上前将小猫抢回怀中,轻轻搂住,俯首对着小猫低声嗔怪,话里却满是指桑骂槐的委屈:“你啊你,我待你多好,结果别人给你一点甜头,你就不认我了。下次再自己跑出去,我就不要你了。”
李承鄞一愣,旋即也伸手将猫抢回,抱在怀里轻轻一拍,淡声道:“她不要你,我要。”
小枫气得杏眼圆睁,抬手又来抢:“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要了?我要!”
李承鄞见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不由失笑,随手将猫儿还给她,眼中一片柔意。
小枫把小猫搂回怀里,自顾自地轻抚它雪白的毛,动作温柔。李承鄞便从桌上斟了一盏红枣茶,递过来道:“肚子还疼吗?”
小枫偏过头,嘴唇一撇:“不疼了。”
李承鄞将她轻轻搂入怀中,语气低柔:“你啊,明明身子不舒服,还非要跑出去玩,连猫都不管了。”
小枫闷闷地回:“谁说我不管了?我可是天天抱着它的。”
李承鄞轻笑,把下巴枕在她头上,声音温软:“小枫,你还没给小猫起名字呢。”
小枫想了想,歪头说道:“它长得这么白,就叫雪花吧。”
李承鄞摇了摇头,低眸看她,眼中含着浅浅笑意:“不行,我叫小五,你叫小枫,它就该叫小雪。这样才像一家人。”
小枫认真地点头:“对,你说得有道理,小枫和小雪是不会分开的。”
话音落下,李承鄞一怔,眼底浮上一抹异样的情绪。那一瞬,不知为何,眼眶忽然泛热,竟悄然落下一滴清泪。他迅速低头,装作逗弄猫儿的模样遮掩住。
小枫仍低着头,正专心逗着怀里的小雪,丝毫未曾察觉他那悄然滑落的那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