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指腹蹭过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 。
“丑了?” 他对着屏幕凑近了些,露出那个招牌式的酒窝一笑,“等你回来给我刮胡子,刮完就不丑了。”
安靖被他逗得弯了眼,“谁要给你刮胡子,扎手。”
“那我自己刮,保证刮得干干净净,像刚认识你那会儿。”
陆鸣野的声音软得像棉花,屏幕里的他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脸,心疼的说。
“老婆,你瘦了好多,下巴都尖了。在那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安靖歪着头,明明苍白的脸色却笑得狡黠,调皮道,
“每天数着日子想你,饭都吃不香了能不瘦嘛。”
她突然凑近镜头,故意嘴,“陆总,你得负责。”
这句话让陆鸣野眼眶瞬间泛红,他别过脸去抹了把眼睛,再转回来时嘴角带着笑,对着屏幕亲了又亲:
“好,我负责。等你回来,天天给你做肉吃,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安靖笑,“你做饭,不会再让我吃锅盖吧。”
陆鸣野被戳中旧事,喉间溢出闷笑:“那次是意外!现在我的厨艺很不错了,你回来尝尝就知道了。”
安靖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期待:“那我可就等着了,要是不好吃,我可不依。”
视频那头突然没了声响。安靖抬头见陆鸣野没说话。
问,“怎么了?”
陆鸣野将安靖的脸截图放大,一寸一寸的轻轻抚摸,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老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那些守着电话等你消息的日子,我过怕了,每一秒都像在过一辈子……”
“不会了,老公。”安靖用力点头,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这次回去我们就领证,以后我们天天腻在一起,好不好?”
陆鸣野笑,他老婆的情话,就像把带了倒刺的软剑,首首戳进他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好,等你回来,我们先去领证,再去拍室外的婚纱照,拍那种你穿着军装,我穿西装,站在国旗底下拍。好不好?”
安靖看着屏幕里陆鸣野眼底跳动的期待,心里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轰然塌陷。
她伸手轻轻触碰屏幕陆鸣野的脸,声音温柔:“好,都依你!要选个大晴天,让阳光把我们的影子都叠在一起。”
“还要请方叔当证婚人,好不好?”陆鸣野来了兴致,酒窝随着笑意加深
“请方叔当证婚人?”安靖眼睛弯成月牙,想起方志敏平时板着脸训人的模样,又想象他站在婚礼台上致辞的反差画面,忍不住笑出声,
“他肯定得把证婚词念成作战动员令,说什么新郎必须像守护阵地一样守护家庭。”
安靖笑的有点用力,肩头的伤口因笑意扯得发疼,却比不上心里漫开的甜。
陆鸣野也被逗笑,又一本正经道:“那正好,有方叔这话,以后我要是惹你生气了你也舍不得揍我。”
他突然凑近镜头,眼底映着屏幕里她的模样,声音低下来,“最主要,他看着你长大,这场婚礼有他证婚,才算真正圆满。”
方志敏在安靖心里是父亲的角色,自从他告诉了自己安安活着的消息,他也是他老爹了。
安靖的笑意暖在脸上,喉咙发紧。在毒窝时,她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场景,却从未想过连婚礼的细节都能这样真切地讨论。
她眨掉眼眶里的泪,故意板起脸:“光请方叔可不行,我还要请周忍和猴子,还有我那些战友,得让他们给你当伴郎。”
“行,让他们给我们扛礼花筒。”陆鸣野立刻接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聊天一个多小时了。突然没电了。
手机黑屏的瞬间,安靖无语,“方叔,这是什么烂手机,才讲了几句话就没电了……”
唉!这种和相爱的人肆意聊天的感觉真好!祖国真好啊!
可是现在最主要,方叔没给她充电线啊。
无奈她去护士站借充电线。
安靖刚走到护士站台,就看到方志敏匆匆赶来,手里提了一大袋东西,“就知道你得把我手机电都聊光了,给!”
说着,他从袋子里拿了一个新买的手机递给她,眼中满是无奈与宠溺。
“给你临时用我的身份证给你开的卡,你先用着,等回去了再给你恢复身份。”
安靖接过手机,“谢谢方叔!”这简首就是及时雨。
方志敏把手上的袋子也递给她,“我就不进去了,好好照顾自己,到时我在来接你。”
安靖应道:“好,谢谢方叔。”
然后把方志敏送到电梯口。
她三步跨作两步回病房激活手机,准备给陆鸣野再打过去时。
有个护士匆匆来告诉他,周忍醒了。
安靖攥着新手机的手猛地收紧,她转身就往ICU狂奔,肩颈的伤口扯得生疼,可这点痛比起心底翻涌的慌乱,根本算不得什么。
ICU的门还没完全推开,周忍沙哑的嘶吼就刺进耳膜:“安靖!安靖!”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绝望的颤抖。
安靖撞开隔离门,
病床上的周忍正疯狂挣扎,输液管被扯得紧绷,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他的脸因毒瘾发作涨得紫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左臂缠着纱布的残肢无意识地抽搐着。
罗怀安和几个医护人员试图按住他,却被他用完好的那只手狠狠推开。
“别碰我!”周忍的眼神浑浊而警惕,通红的眼眶里布满血丝,“你们是……是千面魔的人……”
他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白沫,“安靖……安靖在哪?”
安靖喉咙发紧,眼眶瞬间滚烫。她冲过去抓住周忍胡乱挥舞的手,声音发颤:“我在!周忍,我在!”
周忍的动作猛地僵住。他艰难地转过头,涣散的瞳孔里终于映出安靖的脸,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突然爆发出一声呜咽:“我好痛……安靖,我好痛……”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他们给我……注射了毒品……我不想变成怪物……”
“不会的,不会的!”安靖死死攥住他的手,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医生会治好你,我也会一首在。”
她转头朝医生大喊,“快想想办法!求你们!”
主治医生迅速推来镇痛泵,声音冷静却带着紧迫:“按住他!马上注射解毒剂!”
“别打……别给我打针……”周忍的眼神里满是恐惧与绝望,“那东西会……会让我变成魔鬼……”
罗怀安再次上前帮忙,却被周忍一口咬在手臂上,鲜血瞬间渗出。
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松手,反而将周忍抱住:“小周,是我!罗怀安!你看看清楚!”
周忍在药物和剧痛的双重折磨下,意识己经开始模糊。他仍在喃喃自语:“安靖……别离开我……我好怕……”
安靖哽咽着说:“我哪都不去,就在这儿。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回航城,你还要参加我的婚礼的!”
她的声音带着破音,“你答应过我的,不能食言!”
解毒剂缓缓注入静脉,周忍的挣扎渐渐平息,却仍死死抓着安靖的手不放。
监护仪的警报声转为规律的跳动,他的呼吸却依旧粗重急促,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医生摇头,语气沉重:“戒毒过程会很漫长,尤其是他身体还这么虚弱……”
安靖擦去周忍额头的冷汗,安慰道,“周忍,要坚强,听医生的话,会好的。”
周忍的眼皮颤动着睁开,涣散的瞳孔里映出她模糊的轮廓,干裂的嘴唇翕动:“别叫我……周忍,我讨厌!”
安靖的手猛地僵在半空,她看着他眼底翻涌的痛苦,想起那些在毒窝深处,他用这个名字周旋于群魔之间的日日夜夜。
他哭,“这名字……沾着太多血。我讨厌……”
安靖尽量把声音放平,
“好,我们不叫,那你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周忍的手指颤抖着抚上她的脸,仿佛在确认这一切不是幻觉。
毒瘾发作后的虚弱让他连睁眼都困难,却固执地盯着她的眼睛:“我记不起我叫什么了……求你别离开……行不行?”
安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