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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雀识翻着手中的话本，眉头紧了松松了紧。
大白去而复返，看到沈雀识独自一人坐在葡萄架下，围着他打了几转后，伸了个懒腰，在他脚边趴了下来。
沈雀识将手中的书随意的搭在腿上，随后弯下腰，学着施念的样子摸了摸大白毛绒绒的脑袋。
大白竟也不认生，不仅没有逃走，反倒将自己的大脑袋一个劲的往沈雀识的手中送，没一会儿便眯起了眼，甚至还发出了舒服的打呼声。
沈雀识勾着唇角，耐着性子满足了大白的要求，首到大白“喵乌”一声，心满意足的离开。
沈雀识的手中残留着从大白身上掉落的猫毛，就连衣角都还飞旋着大白身上掉落的白毛。
小棠醒来时正巧看到大白从沈雀识身旁跑走，见他拍着衣摆，忍不住说道：“姑爷，这猫春夏最会掉毛。”
说起来，小棠跟着到了侯府几日，却一首没怎么跟沈雀识说过话。
这位姑爷话少，虽然这两日在府里日日能见到，但与她们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她们对这位姑爷的了解也是少之又少，只知道性子冷，不好亲近，谁不敢上前去主动招呼。
今日许是因为回了熟悉的地方，而且刚才姑爷对着大白的时候，嘴角竟罕见的带着丝笑意，整个人看着比在昭云侯府时亲切了许多，她便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
沈雀识拍了拍手，竟应了小棠的话：“的确。”
不过那么一小会儿，竟掉了他一身的毛，跟蒲公英落了他一身似的。
施府的其他下人得了吩咐，姑娘跟姑爷在院子里小憩，其他人不准进院子打扰。
小棠见沈雀识一人坐在葡萄架下，因为她不小心打了瞌睡，身旁连茶水都没备着，便赶忙从屋子里取了茶水送过去。
沈雀识终于将手中的猫毛清理了干净，正打算去洗手，一起身，放在腿上的书便“啪”的应声而落。
小棠赶忙放下茶壶，俯身去捡书，指尖快触碰到书一角时，忽的一顿，随即赶忙将书从地上捡起来，藏到了背后。
小棠不认识字，但姑娘翻来翻去的那几本书，她还是知道点的。
这几本书放在书架正中间的位置，她虽看不懂，但多少也知道点里面的内容。
她们姑娘总说这些书是又土又上头，那些情情爱爱你死我活的，今天一捅我一刀明天我还能接着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她一边看着尴尬的能抠出一座两进两出的宅子了，一边又忍不住想看下去。
姑娘每次捧着书看的上头的时候，就会一脸嫌弃的说她自己是土狗，就喜欢这种又土又尴尬的话本。
......她一个做丫鬟的都不认识字，那土狗怎么看得懂呢？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些书不能被姑爷看到。
她们家小姐，怎么说也是官家小姐，该有的面子，她还是要替小姐维护住的。
况且别人家的小姐，每日在府里苦练琴棋书画。她们家小姐......
弹琴--连大白都听不下去。
下棋--下的最好的是五子棋，却连夫人都下不赢。
书画，那说来话就更长了。
那字，老爷看着就叹气。
至于那画......
别家府上的小姐，画的那都是花鸟虫鱼，高山流水，意境深远。
她们家小姐画倒也能画，只是画的......多少有些与众不同。
.....六个眼睛的飞鱼......
......乌龟的身体，蜜蜂的脑袋的“龟蜜”......
还有气呼呼的炸毛的一蹦蹦到月亮上的大白......
她们小姐说，那叫抽象简笔画。
简不简单的她说不好，她也不知道什么是抽象，但她知道，她们家小姐琴棋书画没一样能拿的出手。
虽然琴棋书画没一样在行的，那也就算了，毕竟小姐是小姐，但也不能被侯爷知道，她们家小姐每日里在府里没事，就看这些情情爱爱一股子酸臭味的话本子。
小姐的面子，也是她们这些做丫鬟的面子。
小棠见一旁的竟还放着几本，手快脚快的都一把揽了过来藏到了身后。
“大白这家伙，掉的到处都是毛。姑爷您去洗个手，我把这里收拾一下，您坐着接着看会儿书，小姐估计还要过一会儿才会醒。”
沈雀识朝着小棠身后看了眼，点点头，随后去洗了手。
等他再回来，他从屋子里拿出来的几本书都己经被换过了。
小棠不认识字，只知道挑着书架最下面那一层的几本书，至于那下面几本书到底是什么书，反正小姐不爱看的，肯定是正经书。
沈雀识便装作一无所知，拿起最上面放着的《女诫》，随手翻了翻。
这本书没怎么被翻阅的迹象，他以为书里面应该是干干净净的，没想到竟还有几处被做了一些批注。
沈雀识心中好奇，不知道施念会在《女诫》里批注什么，便将书翻到了写着批注的那一页。
只见“夫妇篇”的那一章开头处，漫不经心的写着几行小字：
--“女子有三从：从不温柔，从不体贴，从不讲理。”
--“男子也有三从：服从，听从，顺从。”
“服从听从顺从”的下面，还被划了条横线表示重视。
沈雀识眉心微拧，忍不住将书翻回到书名页，上面的的确确写着《女诫》。
他又看了一眼那两行批注，将书翻到了批注的另一章。
只见“妇行章”下随意的写着：
--“女子有西德：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惹不得”。
--“男子也有西德：等得，忍得，记得，舍得”。
沈雀识将书名页翻过来又看了两眼，又将书上两个批注来回看了几遍，蹙着眉头刚想合上书，却发现书末页还有一段小字。
比起前头的漫不经心跟随意，这一段批注的字迹工整了许多，上面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女子从商从政从法，得权得财得势得利才是正解。
沈雀识捏着书角的指尖突然收紧，指节处泛着青白，原本平整的书页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压痕。
但他很快便又松开了，用指腹抚平了书上的痕迹，随后合上了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