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手持武器,神情紧张却又坚定,方才热血沸腾尚未消散,正宜趁热打铁。众人按照贾化吩咐,兵分两路迅速行动起来。石甘带着小西,如鬼魅般趁着夜色和混战的混乱,敏捷地偷溜上北静王府大船的甲板。一上甲板,两人便迅速分工,石甘身形矫健,在战场上游走西方,眼神锐利如鹰,专挑落单盗匪下手。他并不与盗匪拼死搏杀,只是凭借着灵活的身法和精湛的武艺,东砍一刀,西刺一枪,刀光闪烁间,瞬间竟伤了三、西名盗匪。每一次攻击,他都恰到好处,让盗匪们防不胜防,痛苦地惨叫着倒在地上。小西则躲在远处的阴影中,扯着嗓子大声高喊:“援兵到了!援兵到了!坏蛋们,都给我听好了,赶紧投降!护卫们,再坚持一下,胜利就在眼前!”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虽然带着一丝稚嫩,但却充满了力量,让盗匪们心生疑惑,进攻的力道也弱了两分。
盗匪头目正在二楼指挥战斗,听见甲板上动静,也不明情况,皱着眉头,神色阴沉,只得吩咐分出数人搜寻来人。他极目远眺,并未发现有大批的人马异动,心中猜测乃是少数几个周边的义士或者是岸上的王府侍卫前来增援,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这一番人员异动,稍稍打乱了盗匪的进攻节奏,船上护卫们的压力顿时被减了几分,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
另一边,贾化让赵云龙带队快速前行,自己咬牙紧紧跟随在后。一行人如猛虎下山般一起冲上薛家商船。此时的甲板上一片狼藉,空无一人,船夫们大多被吓得躲到了下层的船舱,护卫和丫鬟们则神色紧张地守在二楼舱门里,紧紧护卫着主人。他们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恐惧,但眼神中却透着坚定和决绝。毕竟薛家虽是土豪,也知花钱保命,对待这些侍卫们自然不会抠门。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深受厚待的侍卫头领打气道:“兄弟们,他们也就十个人,咱们再坚持一下,等到了天明,定有援兵到来。”不过,他们的防线己经岌岌可危,最后一道舱门在盗匪刀砍枪戳的猛烈攻击下摇摇欲坠,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被推倒。一旦这最后的防线被破,众人可就要落入盗匪手中,下场难料了。
内舱卧室里,薛蟠被吓得蜷缩成一团,本就受伤的身子顿时又流出鲜血,沁红了床单、被褥,只是他现在万分紧张,竟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他脸色惨白,像个无助的孩子,被吓得哭爹喊娘,声音颤抖而又绝望:“妈呀!这可怎么办呀?我们都要被杀死了吗?”
相反,薛夫人和宝钗倒十分镇静。薛夫人在内厅中神色凝重,眼神坚定。她童年就耳闻目睹了些长辈的调兵遣将谋略,现在仅回忆起一点只言片语,居然起到了作用。只听她指挥着前面的护卫们,把桌子、椅子顶在门上,守着舱门后面围成一圈,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暂时挡住盗匪的进攻。宝钗则伴在母亲身边,虽然身形娇小,但却透着一股沉稳和冷静,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小心观察着战场的局势,不时地给母亲出谋划策。
“里面的人听着,赶快出来投降!老子数十下,要是不出来,老子就丢火把烧死你们。十,九……” 水上漂站在舱门前,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手中拿着火把,高声威胁着。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船舱内回荡,充满了恐吓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他见房中有几个绝色,不想就此烧死,故此先出言恐吓,企图人财两得。
“母亲,我们投降吧。” 薛蟠在床上,忍受不住这无边恐惧带来的煎熬,被吓得脸色苍白,双手、双腿如筛糠般战栗抖动,甚至尿液浸湿裤子、被子、床褥等都不自知,地板上发出滴答作响的声音,全被他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所掩盖。他的内心接近崩溃,哆嗦着喊了几嗓子,就拉上被子,盖住脑袋,蜷缩成一团,不忍看到那惨烈场景。
薛夫人此时内心也极其难熬,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正要开口投降,却被宝钗一把拉住。宝钗凑到母亲耳边,小声说道:“母亲,再等等,说不定会有转机。”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和坚定。她心中不禁想着那写出慷慨激昂乐曲的贾化是否如歌中所唱,能够踏平这些贼人,前来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不得不说,那歌曲传唱甚广,哪位少女听了不怀春,待字闺中不仰慕?
“西、三……” 水上漂故意把声音拖得悠长,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口上,内心愈发地恐慌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必死无疑时,局势突然发生了逆转。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起,盗匪们纷纷背后中枪倒地。原来是赵云龙等人赶到。他们悄无声息,摸上二楼,来到盗匪身后,突然齐声大喝,举枪便刺,如神兵天降,瞬间打乱了盗匪的阵脚。水上漂见到后方冲上来十多个大汉,脸色骤变,顿觉不妙,心中暗叫不好。他惊慌失措地扔出手中的火把,自己则纵身一跃,跳入水中,准备向着河中央游去。他的动作敏捷,如同一尾滑溜的鱼儿,扑腾起冲天的水花。其余盗匪来不及反应,在赵云龙等人的猛烈攻击下,纷纷被乱枪捅倒,发出阵阵悲嚎声,场面一片混乱。
贾化步履稍慢,此时才登船来到甲板上,还没有来得及上到二楼,就听到水中响起 “扑通” 一声。他连忙从栏杆向下望去,见到河面浮起一个人影,看模样分明是个盗匪。他毫不犹豫地拉开弹弓,眼神专注,瞄准盗匪露出水面的脑袋射了过去。只听得 “哎哟” 一声,人影沉入水中后便没有了动静。
这水上漂水性极强,水中可闭气良久。此刻他捂着一只眼睛,在水中潜泳而去,刚浮出水面,就被不远处的小泥鳅发现。小泥鳅连忙招呼手下将他捞了起来。
“水上漂,你的眼睛怎么了?” 小泥鳅惊讶地问道,脸上满是关切。
水上漂从身旁盗匪身上扯下一条粗布,紧紧缠住受伤的眼睛,忍着剧痛说道:“别问了,这次俺们栽了,赶紧开船逃命。否则就跑不掉了。哎哟,疼死老子了。快开船!”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和焦急。他知道自己伤势严重,方才又在水中浸泡,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故意传递错误信息,让小泥鳅带着自己尽快逃离此地。
小泥鳅继续问道:“老大那边怎么样?”
水上漂哪敢耽搁,为了尽快逃离,他信口开河地扯谎说道:“能怎么样?对方有援兵,兄弟们全都被杀了,老大也跑不见了。还不快点开船作甚,你想疼死老子呀?哎呦……”
小泥鳅听了水上漂的话,心中大惊,哪敢停留?慌得连忙命人开船,向着对岸驶去。船在水面上疾驰,溅起层层水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贾化上到薛家商船二楼,此时众人正围剿剩余盗匪,屋内的人则正在扑灭明火。只见船舱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恍若废墟一般。薛家人皆是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狼狈不堪。有的身上被火苗点燃,烧得处处冒烟,发出嗷嗷首叫的痛苦声音。那本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附庸风雅的雕花楠木桌椅、轻纱帷幕、字画条幅,竟成了最好燃烧物,顷刻间被焚毁殆尽,火势还沿着外廊、内厅乃至卧室迅速蔓延下去,大有一发不可收的状况。此时甚至点燃了薛蟠床上精美的的被褥、纱帐,急得他哇哇乱叫救命。
薛夫人和丫鬟们不顾危险,急忙上前扯开己经燃着的物件,想要救出薛蟠。薛宝钗眼疾手快,拔去盆花,端着花盆,把水一股脑全浇在哥哥身上。只听得“呲!呲!呲!”的声音,几缕青烟从薛蟠衣物上冒了出来,疼得他又“哇哇!”乱叫。不过此举,倒令薛蟠身上的火星全都熄灭。大家见状,这才缓过劲来,全都在地板上呼呼喘着粗气。
只听薛蟠“当!当!当!”地捶打光秃秃的床架子,哭喊道:“你们这是要冻死我呀?还不快点给我拿被子来呀!好冷呀!”薛夫人听见儿子的哭闹和哆嗦声,无奈只得勉强站起,吩咐丫鬟们从烧焦的储物柜中翻找可用的被褥或大衣……
贾化看着眼前的惨状,眉头紧皱,神色凝重。他无心关注屋内的情况,心中惦念另外一艘船上的安危,不敢有丝毫拖沓。他也不废话,立刻命令赵云龙等人:“赵侍卫,快点补刀还没死的盗匪,然后赶紧下船。咱们要赶快奔往下一战场。大家跟我快走!”
说完,他自己率先转身向楼下跑去,宽大的衣袖随风飘舞,月光照亮白衣之上,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耀眼,仿佛一盏明灯,带领大家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