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中,王夫人见宝玉和侄女王熙凤二人精神渐长,邪祟稍退,才把数日来积攒的忧愁心思放下来。转念间,却又开始恼怒嗔恨贾敏和黛玉母女二人,两次三番地欺负宝玉,这次还差点让宝玉中邪死去,如果不是一僧一道施法宝玉重新通灵,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得过来。此心思一长,便如野草般疯狂繁殖,不可抑制。
梨香院中,紫鹃、雪雁等人空手而归,贾敏见状问到:“紫鹃,今日这膳食为何没有取到?”
紫鹃委屈道:“夫人,厨房主食柳婶说今日食材用尽,咱们梨香院这块就没有了。不过奴婢看后厨之中有王夫人院中的金钏在,其他人等皆不敢言说缘由。”
贾敏怒从心起:“好个王夫人,不就是前几日赶走了她那宝贝儿子吗?现在儿子中邪醒了,竟然就敢欺负到姑奶上了。我这些个日子不出去,现在恐怕府上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姑奶奶以往的威名了。”
黛玉忙劝道:“母亲,还是不要动怒。不如让紫鹃、雪雁、陈嬷嬷出小门到附近酒楼买一些回来。”
贾敏哪里听得进去,数落一通:“黛玉,你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你娘我的胆气。今天忍了,明天继续这样,那可怎么办?你看着,你娘我如何出这口气。紫鹃、雪雁,叫齐了院子中的丫鬟、嬷嬷、老妈子,一起去厨房看个究竟。”
两名丫鬟连忙应声:“是,夫人。”出去召唤帮手。不一会,院中的八个丫鬟、两个嬷嬷、两个老妈子抄起身边的家什,加上黛玉,在贾敏带领下,浩浩荡荡奔向厨房而去。
“里面的人,给姑奶奶我出来。”一声大喝,响彻厨房大门。
厨房主事柳氏上任并不长,还不熟悉荣府诸多主子、副主子,自然是小心谨慎。见有人叫门,忙打开见是一泼辣美艳女子,还以为是哪房的妾室,便问道:“这位姨娘,来此作甚?”
贾敏勃然大怒,正待发火,陈嬷嬷上前一个巴掌挥了过去:“什么?姨娘?你瞎了狗眼,不知道我们姑奶奶是谁吗?”吓得柳氏连忙跪地道歉。
一旁看门的秦显家的却是个爱钻营且有眼力见的,看着贾敏身后的一众奴仆,也就猜到来者何人,连忙上前大献殷勤并煽风点火:“姑奶奶,主事是新来的,不认识您老人家。方才您房中这两位丫鬟过来取餐,也是她不让给的。”
贾敏听后更是恼火:“好呀!不仅瞎了狗眼,还狗眼看人低。你说说,厨房的食材真的用尽了吗?”
柳氏现在还哪里不知道得罪了谁,连忙认错:“姑奶奶,是小的认错人了,小的这就马上给姑奶奶奉上膳食。”
贾敏岂会轻易放过:“就一句认错人了,事就了了?那金钏在吗?给姑奶奶我出来。”
柳氏哪敢答话,只是埋下头,一声不吭。秦显家向贾敏使个眼色,却不作声。贾敏叫陈嬷嬷带两个老妈子进到房中,揪出一个漂亮丫鬟,押在地上跪着。“你就是二哥房里的丫鬟金钏?”
金钏哪见过这阵仗,早就被吓得缩成一团,忙答道:“正是奴婢。”
贾敏质问道:“是你让厨房主事不给姑奶奶我提供膳食的?”
金钏连忙摆手:“不是呀,奴婢只是过来看看厨房有什么点心,想偷尝一下罢了。怎么敢命令厨房主事呢?”
“金钏,不是你方才说,太太不让给梨香院的送膳食吗?这在场的都听见了,你可不能赖账呀。”柳氏也是聪明人,这关头连忙抬起头质问金钏。金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贾敏见真相大白,吩咐道:“好哇,姑奶奶我今天居然被姓王的和你这个贱婢给欺负了。来人,给姑奶奶我掌嘴二十。然后押着她找老太太去。”
两个老妈子本是院子里做杂活的,几分力气使出来,顿时把个如花似玉的小丫鬟打得口鼻破裂,满脸是血,差点晕了过去。随后又被拖着一路到了贾母房外。
贾母方才正为宝玉清醒感到高兴,和丫头们说着笑话。就听得门口自家闺女在哭诉:“娘呀,女儿这要回扬州了。这里不能待了,连这些个下人们都欺负我们娘俩儿,女儿来给您辞行了。”
贾母听罢,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吩咐鸳鸯:“快把姑奶奶请进来,这在外面成什么样子?”鸳鸯和另一个丫鬟马上把贾敏小心扶了进来,坐在椅子上还在不停抽泣,一旁的黛玉则低头拉扯着母亲,示意不要演太过了。
贾母和颜悦色问道:“敏儿呀,你这是怎么了?那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呀?”贾敏也不回话,继续抽泣,指了指外面。
鸳鸯小声说道:“外面是太太院中的丫鬟金钏,己经被打破脸了。”
贾母也是个人精,哪里不明白大致怎么回事?只得和稀泥:“敏儿,既然外面那个丫鬟得罪了你,你又教训了她,就过去算了。来,到娘这里来。娘看哪个还敢欺负你,娘亲自收拾她。”
贾敏哭诉道:“母亲,何止是欺负,厨房连膳食都不给了,女儿和黛玉现在都饿着肚子呢?等您来收拾,我们娘俩都得要饿死了。”
贾母一听,怒从心头起,吩咐鸳鸯:“把老二叫来,让他管管媳妇。居然连亲妹妹都要饿死,要不了几天,连我这个老太婆都要饿死了。”鸳鸯听了,赶紧出门找贾政去了。
贾政正在和清客闲聊,这几天可也把他给整累着了,这才放松一下,母亲房中大丫鬟就来喊自己,急忙跟着往贾母房中而去。
“母亲,儿子不孝,让您受委屈了。”贾政一进门就“扑通”跪了下来。见榻上母亲和妹妹都没有好脸色给他,只得继续赔罪:“母亲,可千万不要生气,伤了身子,儿子可是担待不起呀。”
“你还知道关心我这个老太婆。你看你媳妇怎么对你亲妹妹的,连膳食都不给,是想活活饿死她呀?你说吧,这个事,怎么个章程处理?如果你妹妹不满意,那我老太婆也不满意。大不了,老太婆我跟着你妹妹去扬州住,免得让你们心烦。”
“母亲,千万不要走呀。儿子这就去修理这个贱妇。”说完,贾政起身就要去找王夫人。却见王夫人听到风声己经来到院中,此时正在门外喊冤:“老太太,这件事可不是媳妇指使的呀,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呀。金钏,你说说,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如果不说,定叫你皮开肉绽。”一旁的丫鬟还比划着口型指点。
金钏见王夫人使眼色,妹妹玉钏还不停指点,顿时明白过来,忙顺势祸水东引:“太太,是赵姨娘唆使奴婢这么干的。她说太太不喜欢林小姐,想让她们快点走,故此奴婢才吩咐厨房不提供膳食的。”
王夫人忙跟着解释;“老太太,您可听见了,可不是媳妇的错,而是赵姨娘那个贱婢干的呀。”
贾政听着辩词一脸懵圈,竟不知道找谁去算账了。
贾母看着他这样犹豫,更是生气:“你还不去给我收拾那个贱婢,前几天还诅咒宝玉和凤儿,这次一定不能轻饶了。鸳鸯,你去给我监督着,如果不见红,不要回来见我。”
贾政见贾母生气,只得出门带着小厮、鸳鸯首奔赵姨娘小院。
赵姨娘听见宝玉神志恢复过来,感觉不妙,正要出门找马道婆询问情况,才出门就撞上迎面而来的贾政,摔了个屁股蹲,她也不分是谁,张嘴就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撞死老娘了。”等她看清楚是贾政,顿时惊慌失措:“老爷,对不起,我没有看清楚是你呀。”
贾政怒火中烧,命令小厮:“把她给我捆起来。”两个小厮也不犹豫,上前抓起赵姨娘,取出绳索,就要捆绑起来。
“你们两个奴才,竟敢抓老娘,就不怕老娘以后收拾你们。”她一边恐吓一边挣扎,突然一个小包裹从她身上蹦了出来,吓得她连声求饶:“老爷,是我错了,不要抓我,我可是环儿的亲娘呀。”
贾政看着地上的小包裹露出了几个小人,有些疑心,捡起来打开一看,顿觉心神俱裂:“你,你这个贱婢,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说,谁指使你干的。要是不说,今天就打死你。”
赵姨娘被捆得像个粽子在地上,见事情暴露,只得指证元凶:“老爷,是宝玉的干娘马道婆指使我干的。她因为收的钱少了,所以想害宝玉,来骗老太太的钱。”
贾政立刻令小厮去喊上几个家丁护卫,押着赵姨娘首奔马道婆的尼姑庵而去。鸳鸯则回去禀明贾母。
到了门口敲打没有回应,贾政命人破门而入,就见马道婆己经横死在地上,头上流出的黑血己经凝固,旁边有一个沾血的镜子,还散落有不少纸人、闷香等物,再一顿翻找,抄出好些泥塑的草人,有的头戴脑箍,有的胸穿钉子,有的项上拴着锁子。柜子里有无数纸人,底下几篇小账,上面记着某家应验过,应找银若干。得人香油钱不计其数,赵姨娘的名字赫然在列,还有五百两欠契。
既然己经拿到证据,贾政也不停留,命人去绣衣府报案,自己一行则押着赵姨娘回府,把赵姨娘丢在贾母门前。
贾政来到贾母近前,跪在地上哭诉:“母亲大人,儿子不孝,房内贱婢,勾结神棍马道婆,施以邪术,害得宝玉、凤丫头、敏妹受到这样的伤害。儿子无能呀。”
贾母吃惊,忙命鸳鸯扶起贾政:“政儿,不是让你去收拾那个贱婢吗?怎么带着出府去了?现在怎样了?为何哭成这样?”
贾政从袖中掏出小口袋递给贾母:“母亲大人,这是从赵姨娘这个贱婢身上掉下来的。宝玉、凤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