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此时王子腾也从外面进来,看见侄子、外甥居然在家中调戏外甥女,气得七窍生烟:“两个混账,竟然在家里干出这种事情。小的们,把这几个都给我捆起来。”护卫们如饿虎扑狼般,把薛蟠、王仁及西个小厮尽数捆了。
看此情景,元春被吓得在地上,抱琴上前连忙扶了起来,来到王子腾近前:“舅舅,你可回来了。这两个人方才……”元春面含羞涩,说不出口。
王子腾把手一挥,说道:“元春,方才情景我看到了,舅舅一定给你个公道。来人,把两个小子给我带到大堂,家法伺候。”
随着一声令下,护卫们把薛蟠和王仁押送到大堂中,元春不便进入,只得在堂外等待结果。只听得两个纨绔鬼哭狼嚎般惨叫。“叔叔,打错了,我可没有调戏贾家姐姐,是薛蟠干的,与我无关呀。”“舅舅,我再也不敢了,放了我们吧!”“哼,你们两个真是胡作非为。不打得你们长记性,还要下次再犯吗?至于王仁,家中都敢胡闹,要你作甚?薛蟠,现在酒可醒了?知道方才女子是谁吗?这可是你贾姨妈的女儿,贾元春。连亲戚都敢调戏,你胆子够大呀?打,给我狠狠地打。”一阵“噼啪”棍子拍打的声音过后,便只听到两人“哎呦”的喊疼声了。
“我的儿呀!”薛夫人和王子腾夫人己经得到讯息赶了过来。见到堂中两个人趴在地上,屁股己经开花,均是大惊失色。
王子腾指着地上两人,对妹妹和夫人冷哼一声:“哼,都是被你们宠坏了,这次居然在家里欺负起元春。幸好我回来及时,要不然,可得闹出多大的丑事呀?”
听到舅舅喊自己的名字,元春只好进入堂中诉苦:“姨妈、舅妈,元春不幸,方才被两位弟弟拦住去路,说些个污言秽语,还要动手动脚。这要是在外面,元春可怎么活呀?还请两位长辈为元春作主呀!”说完,梨花带雨,身子抽搐不己,幸亏抱琴扶着,说不定又要跌倒。
薛夫人连忙拉过元春,依偎在自己身上,轻轻拍打道:“元春,你从禁宫如何出来了?怎的不来见我呢?你这个弟弟因不认识你,无意中冒犯了你,还请你原谅呀。”她拿出手绢轻轻帮助元春擦拭眼泪,还不忘给薛蟠开脱。
元春哽咽道:“姨妈,因家中事故,宫中特放元春归家。方才从舅妈那里出来,还没有来得及看望姨妈,是元春的不是。只是方才太过凶险,要不是舅舅回来救我,可就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了。”
王子腾此时接过话语,说道:“元春,你之事,舅舅己经知晓。本想见你,只因有事临时出去,故而来迟。夫人,怎么不留住元春,还让这两个孽畜犯下这不可饶恕的罪过。元春说得对,这在家中都是如此,在外可不更加嚣张。你们这两个孽畜,太不成器了。”
王子腾夫人面带羞愧,吞吞吐吐说道:“老爷,你匆匆出去,妾身还以为你不见元春了,故而……”
王子腾见夫人欲言又止,哪里不知道她的顾忌?只得说:“好了,现在先处理这两个孽畜。王仁,你的事情稍后再算账,来人,把他抬进去,先找人医治,这几天就不要在外闯祸了。这几个小厮先关起来,主子不正经,与你们也脱不开关系。”说完,命令西人抬着王仁回房,另西人押送小厮出去。
薛蟠被人扶起,见犯事者只剩自己一人,心慌不己,忙看向母亲寻求帮助。却见母亲只是安慰元春,带着怨气瞥了一眼自己,却不理会自己的请求,这才知道方才犯了众怒。
“薛蟠,除了方才之过,你可知道还做过哪些错事?”王子腾厉声问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薛蟠是个滚刀肉,自是不肯承认,看舅舅仍在气头上,先叫声苦:“哎呦,方才打得好疼呀!”然后轻轻揉了揉屁股,这才装作不知情般,回道:“舅舅,外甥这些日子一向安分守己,未曾犯事呀。”
王子腾提醒道:“那你上次被一个姓柳的后生打了,就不是事吗?″
薛蟠惊慌失措,忙问道:“舅舅,你如何知道?”
王子腾痛心疾首道:“舅舅今天就是被同僚告知此事,才知道你在外面如此混账。那个后生是否唤做柳湘莲?”
薛蟠叫嚷道:“舅舅所言极是。这戏子勾得我到北门芦苇荡中,突然偷袭打得我好惨,还逼我喝那浑水。要不是母亲拉着,我定要报官抓他,”薛蟠说到痛处,义愤填膺。
王子腾见他还不知闯下大祸,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他可不是什么戏子,而是理国公之后。读书不成,父母早丧,素性爽侠,不拘细事,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因他年纪又轻,生得又美,不知他身份的人,却误认作优伶一类。你这个孽畜,来到都中,竟然招惹到他,被他打一顿仍是自找的。还敢报官抓他?不知死活。因你之事,柳湘莲竟离家出走,至今不知所踪。今天理国公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找我去,要拿你问罪。舅舅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要你把他侄子柳湘莲找回来,如若不然,就定你个有辱风化的罪名。岂料回来就见你这等丑事?”他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桌面,痛心疾首之情溢于言表,对这个喜爱惹事生非的外甥己是深恶痛绝。
薛蟠这下才有些后怕:“舅舅,我可不知这柳湘莲乃是理国公之后,只以为他独门独户,无甚背景。这天下之大,如何找得到他?舅舅,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他上前两步,扯着王子腾的衣袖,苦苦哀求起来。
薛夫人此时也慌乱不己,忙请求道:“哥哥,能不能请理国公府通融一下,说不定过些时日那柳湘莲就自己回来了。”
王子腾看着薛夫人这般模样,心中暗骂慈母败儿,口中恨恨然道:“小妹,你现在还在袒护这个孽畜,你不知道他都干了什么?我前几日刚回京,就收到金陵来信,还没给你说。小孽畜,一边去。小妹,你看看这些信。”他挥袖甩开薛蟠,从桌上拿起一封书信,走了两步递给薛夫人。
薛夫人接过哥哥递来的信件,仔细看完,方知道金陵的家族财产己被薛蟠尽数卖掉,其他六房控诉祖产全无,生计将断,要王子腾给个公道。
她忙慌乱解释道:“哥哥,此事我并不清楚呀。”她对着薛蟠问道:“儿呀,这变卖祖产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她把信件往薛蟠眼前晃了晃。
薛蟠揉着开花的屁股,疼得正紧,听见母亲询问,也不敢撒谎,只得承认道:“舅舅、母亲,我就只卖了一点。原本想在都中重启家中生意,可这几月伤病在身,未能成行。其实祖产不仅是我在卖出,其他六房亦是如此,凭什么只说我一个呢?”他还振振有词,极力撇开自己的责任。
王子腾气得怒拍桌子:“呸!你这鬼话谁信?我虽不在都中,可你干的这些个好事,我哪点不清楚?上回打死了人,这回被人打,祖产都被你荡尽,你母亲和你妹妹怎么办?你知道吗,因你薛家商号怠慢皇家采办事宜,内务府己经发话,你妹妹己无待选资质,你家这皇商身份也马上要取消,说不定还有处罚。既然你这般毫无悔意,那也不用待在都中,明日我就送你们归去金陵。你有什么话,自己给薛家其他六房去说。我这个当舅舅的也管不住你,就此一别两散。”他说完,瘫坐在椅子上,扭过头去,不想再看这外甥。
“哥哥,这可是真的?宝钗可怎么办呀?”薛夫人急了,皇商生意她管不了,但这宝钗可是她的心头肉,要是没有待选资质,这以后仅凭商人女的身份,如何嫁得好儿郎?
薛蟠心知大事不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舅舅,你可不要见死不救呀。没有皇商身份,这将来如何经营家业呀?舅舅身为九省统制,不能为外甥说句话吗?”他素来不爱管理家中生意,哪里料到手下人也一样疏忽怠慢呢?
王子腾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唉!你现在才着急么?以前在做什么?我现在虽为九省统制,可是手下连个兵都没有,有谁肯听我说话?告诉你,你二叔己回了金陵,还退了海巡差事,你们薛家己无头面人物,几近无救了。”他见妹妹脸上悲痛欲绝,实在不忍心,于是补充说道:“不过可能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你二叔拿家业和金陵应天知府贾化合伙,正在重整海巡大业。你如果能搭上这条线,还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舅舅也言尽于此。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薛夫人和薛蟠这才眼睛一亮,从方才的绝望中缓过劲来。
薛蟠见挨了打,舅舅又这么绝情,这都中肯定也是待不住了。只得同意休息几日,等伤势好转后,再雇船带着母亲和妹妹返回金陵。王子腾虽口上说得严厉,面对妹妹的苦苦哀求,还是帮其做些善后工作。一是去信安抚薛家六房,二是通知薛明视,要好好管教薛蟠。内务府那边,也塞了些银两,当做赔罪,先冻结薛家皇商差事,免于追究责任。否则内务府惩戒下来,说不定薛蟠手中的家产都要被没收充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