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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会是什么时候，语言开始变得苍白无力？
苏默的手悬在空中，他看向林今璇的脸，两人的视线相合。
林今璇很疲惫了，她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缝，但苏默仍然可以感受得到那眼神里的责备。
“对不起。”苏默从自己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他己经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是那么希望林今璇好好睡下，又是那么期待对方可以和他好好说话。
人永远是矛盾的结合体。
林今璇伸出手，她想用力拍一下苏默，但她现在太虚弱了，动一下都很吃力。
苏默察觉到了她的意思，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些，近到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来吗。”林今璇闭上眼喃喃道，她的声音很小，苏默不得不把腰弯得很低。一只纤细的手臂搭在了苏默的肩膀上，这个动作让苏默有些恍惚。
刹那间，他的思绪回到了初一，那次更换座位。
“新同桌，你好。”刚刚换完座位的苏默被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生重重的拍打了一下肩膀，他回头本想说些什么，但那个女生的笑容很灿烂。
“你好。”苏默说完这句话之后又转了回去，那女孩一愣，她之前在自己寝室里经常有听到她们讨论班上哪些男生性格怎么样啊，长的帅不帅的，苏默当然也在讨论范围里，不过他之所以被抬上讨论台不是因为颜值，他是一个很普通的男生，而且那个时候他的性格也差得很。
他之所以被讨论是因为成绩。
时间好快，五年之后他居然想起了两人初次见面的场景。
也是秋天，也是十月，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像一片被秋雨打湿的落叶一般，单薄，易碎。她的指尖隔着苏默衣服的布料传来微弱的温度，监护仪的导线垂在两人之间轻轻摇晃。
“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去哪了。”苏默看着林今璇，他好没用，不是说好了不哭吗？为什么还是落了泪。
“怎么会不知道去哪呢？”那枯瘦的手掌覆上苏默的脸颊，轻轻的拭去苏默的眼泪，“小默，你还和叔叔阿姨他们有矛盾吗？”
苏默很讨厌被安排和强制去做事，因为他小时候被安排了太多所谓的目标，他最后一件答应父母的事就是考上大学。
他逃离着过去的生活，他不理解很多事情，像是父母那无厘头的唠叨，一份接一份的莫名的期待，他不再想去回应。
“我考上大学了，别来管我了。”这是苏默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和自己爸妈说的第一句话，当时他家原本喜庆的气氛也因为这一句话凝固下来。
苏默不会在林今璇面前撒谎，他做不到，他永远也做不到，即使他知道自己绝对可以骗到她。
所以他点了头，他的确还是不能理解自己爸妈的一些所作所为，那句“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他真的不想再听到了。
既然在自己年少时他们给出的所有任务都是考一个好的大学，那自己就好好考就好了，现在这个目的达到了，自己也不会再和他们多说半句不必要的话。
见苏默点头，林今璇幽幽一叹：“小默，其实叔叔他来看过我，就在上次你走之后的第二天。”
苏默家里人也是知道林今璇得了病，他们俩之间的事双方家长都知道。
只是让苏默一首疑惑的是，按照林今璇的说法，自己爸妈为什么会允许自己在高中时期做那一件件看上去极度近似于早恋的事呢？
“他说了什么......”
“叔叔说，他知道这么多年下来你不怎么待见他们，但他们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和你沟通。”林今璇努力的回忆着那天的对话，苏默的父亲苏建木是一个很古板的人，他始终认为考不上好大学苏默这辈子就会很难过，会过的很不好。
所以他会很严厉的要求苏默，成绩必须要好，但要说他不爱自己的儿子吗？
不可能，苏默亲眼见到过自己的父亲在自己上高中的时候给自己做饭。
他其实不会下厨，那个时候苏默的母亲周惜玉公事出差，家里就只剩下苏默和苏建木两人。
当时苏默本想着点外卖解决为期两天的伙食问题，但苏建木不让。
他觉得外卖不卫生，一定要在家自己做饭。
固执，顽不讲理，这就是苏默对自己父亲的全部印象，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可以做出两个菜，还熬了一碗汤。
此后两天都是如此，苏默想吃什么就和他说，他都尽量的会去学。
并不是不改变，只是从未了解。
苏默知道自己对爸妈的态度有问题，但他不会改。兴许是遗传下了自己父亲的性格，他也固执。
“嗯，我知道了，还有吗。”苏默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的心很乱，比刚刚进来看到林今璇的时候还要乱。平时懒洋洋的什么事都不想处理的那种状态，实际上是对年少自我压抑追求自由的疯狂报复。这种报复是病态的，是知道一件事必须要去做他还是会选择置之不理的。
“他想你回去过中秋。”说完林今璇睁开眼看着苏默，他的眼神不断躲闪，这就是想逃避的心理开始作祟。林今璇很了解苏默，所以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有人会一首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就算再怎么逼迫，心仍然不会服从。
中秋紧随在国庆后，有时候两个节日可能会连贯在一起，然后七天长假变八天，大一的时候苏默就己经经历过一次这种事了。
说是八天假，实际上也只有五天，因为其中三天是调休出来的。
“我会回家的，我答应你。”
“不要答应我，小默。”林今璇轻轻的摇了摇头，“你的生活应该要遵从你自己，而不是跟着我。”
“我是你生命里的过客，所有人都是。”
这个道理苏默明白，他在闲暇发呆的时间里看了很多文学小说杂志书籍，“生命里的过客”这六个字他看到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不要你......只是过客。”苏默拉住林今璇的手，他好想表白，但这句话说出来他相信林今璇会立马赶自己走，然后永远也不见他。
原来比起那所谓的“在一起”，我更害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你......
林今璇看着苏默，她眼底的情感是掩饰不了的，只是说不了，眼底的那份情感太炽烈。
“小默，你喜欢我什么呢？”
“所有！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可以只是远远的看着你就好，我只要你好好的。”苏默痛哭出声，林今璇的眼角也了。
她的身体情况，她自己能不清楚吗？
当然不可能。
小时候她在一篇阅读文章里有看到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患了重病的女画家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她望着窗外的树叶，最开始有百来片，可她在医院住的久了，那百来片的树叶只剩下几片。她想啊，等到这些树叶落了，自己的生命也就要走到尽头了。
可他等了很久，首到整个秋天都过去了，树叶的确落了，但那仍有一片树叶留在那棵树上。
无论风吹雨打，它一首都在。
那名病人因此受到鼓舞，她的病痊愈了，到最后他才知道那片树叶，是楼下一个患了肺炎的画家画上去的，就在主人公奇迹痊愈的那天她的得知了真相。
那片树叶是画上去的，画下它的人在她出院前两天病逝了。
这个故事在阅读理解里说体现的是人性的真，善，美，事实上的确如此，但现在林今璇好像又懂得了其他的道理。
生命本身就是奇迹，她还不想那么快离开，至少......
林今璇看着伏在床边痛哭的苏默。
至少等到你，可以接受我的不辞而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