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周末七点半，晨光从厨房的百叶窗缝里漏进来，照在面包机焦黑的吐司边上。苏瑶单手抱着小曦，另一只手往洗碗机里塞奶瓶，塑料瓶口"当啷"撞在玻璃碗上："晨晨！把冰箱门关上！冷气都跑光了！"
五岁的晨晨踮脚够着冷冻层，冻得通红的小手抓出半袋青豆："妈妈看！我给妹妹做的生日星星！"他把冰碴子似的豌豆倒在料理台上，摆出的五角星缺了个角，倒像被啃过的月饼。小曦在妈妈怀里扭成麻花，口水顺着围兜淌到哥哥手背上。
"哎哎哎！纸！纸！"苏瑶腾不出手，眼看着晨晨的数学作业在豆子堆里泡了汤。阿拉伯数字"8"吸饱了口水，在晨光里舒展成歪歪扭扭的无限符号。冯顶着一头乱发晃进来，睡衣扣子系岔了两颗，活像错位的钢琴键。
"爸爸笨！"晨晨举着湿哒哒的作业纸告状，"我的数学题变成大饼啦！"冯眯眼凑近看，胡茬上的牙膏沫掉在无限符号上："嚯，我儿子都会微积分了？"说着伸手去捞吐司，被苏瑶一锅铲拍在手背上。
洗碗机突然"哔哔"报警，门缝往外渗泡沫。苏瑶手忙脚乱关电源，小曦趁机揪住她马尾辫。"让你别放洗洁精！"她歪着头冲冯喊，"这奶瓶是自带清洁剂的！"冯摸着鼻子嘀咕："我看它写着'超强去污'......"
晨晨己经转移战场，踩着板凳够到糖罐。"妈妈！我给妹妹做糖霜！"白砂糖瀑布似的浇在青豆星星上，几粒滚到小曦脚边。女婴弯腰去抓，尿不湿鼓鼓囊囊地卡在料理台边沿。苏瑶感觉胳膊一热——得，又该换尿布了。
"爸爸来！爸爸来！"冯自告奋勇抱过小曦，刚解开魔术贴就被滋了道抛物线。"哎呦喂！"他蹦着往后躲，后腰撞上面包机。"叮"的一声，新烤的吐司弹出来，焦味混着奶腥味在厨房炸开。
晨晨捏着鼻子往客厅逃："毒气弹来啦！"苏瑶举着湿巾追过去，正撞见他把青豆星星按在沙发垫上。"苏晨晨！"三个字还没吼完，门铃响了。对门张阿姨端着不锈钢饭盒探头："小苏啊，我蒸了......"
话卡在嗓子眼。张阿姨的假睫毛颤了颤，看着满地滚的青豆、冒泡的洗碗机、光屁股的小曦，以及冯手里拎着的"地图"尿布，默默把饭盒往前一递："那啥，刚蒸的槐花包子，给孩子垫垫......"
十点一刻，厨房终于飘起粥香。晨晨鼻尖沾着糖粒，趴在桌边看妹妹啃磨牙饼干。冯歪戴的围裙上印着"超级奶爸"，袖口还挂着片菜叶子。苏瑶把最后一只碗塞进沥水架，转头看见晨晨用青豆在粥碗沿摆笑脸。
"妈妈，"小男孩突然抬头，"∞是不是比8更厉害？"阳光斜斜地切过他的呆毛，照在那滩干涸的口水印上。洗碗机在背景音里轻轻嗡鸣，小曦"吧唧"摔了块饼干，碎屑在光柱里跳着金色的舞。
苏瑶抹了把额头的汗，突然笑出声。晨晨困惑地看着妈妈笑出眼泪，转头问爸爸："妈妈疯了吗？"冯把最后半块焦吐司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这叫......幸福的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