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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夜，潮湿而闷热。
临时驻扎的军营内，篝火噼啪作响。云珠抱膝坐在火堆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依依擦拭长剑的动作。
"苏姐姐，你杀过多少人？"
这突兀的问题让正在研读军报的萧晨清手指一顿。苏依依头也不抬："没数过。"
"那......"云珠绞着衣角，"你第一次杀人时，害怕吗？"
苏依依终于抬头，火光映照下，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怕。"她将剑归鞘，"但比起杀人，我更怕保护不了该保护的人。"
云珠若有所思。夜风拂过，带来远处运河特有的腥气。她皱了皱鼻子："这味道......好像腐烂的鱼。"
"是漕帮的药人作坊。"萧晨清合上军报，声音低沉，"距离我们不到十里。"
云珠瞪大眼睛："我们不去端了它吗？"
"不急。"苏依依站起身，"先弄清楚他们的底细。"她看向萧晨清，"你了解漕帮，给他们讲讲。
萧晨清用树枝在地上画了条蜿蜒的线："大周立国之初，南北运河刚通，朝廷设漕运衙门管理。但官吏贪腐，克扣船工饷银，致使民怨沸腾。"
他在线旁点了几个点："五十年前，一个叫沈三的船工联合各地苦力，暗中结社，这就是漕帮的雏形。"
"听起来像是好人啊？"云珠歪着头。
"起初确是。"萧晨清冷笑，"可权力腐蚀人心。第三代帮主沈天南上位后，漕帮彻底变了质。"
树枝狠狠划进泥土："他们垄断漕运，勒索商贾，甚至私设水牢处置不服者。更可怕的是——"他抬眼，"他们开始研究'药人'。"
苏依依突然解下腰间水囊，递给云珠："喝一口。"
云珠不疑有他，仰头灌下，随即喷了出来："噗——好苦！这是什么？"
"曼陀罗汁混乌头汤。"苏依依拿回水囊，"药人的基础配方。"
云珠脸色煞白，萧晨清解释道："漕帮专门掳掠流民乞丐，先用药物摧毁神智，再以秘法激发潜能。成型的药人力大无穷，不惧疼痛，只听特定哨音指挥。"
"那日攻城时......"云珠想起那些刀枪不入的黑甲军，浑身发抖。
"但有个致命缺陷。"苏依依冷笑，"药人活不过三个月，最后会浑身溃烂而死。"她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布，"这是在药人作坊找到的。"
布上缝着个模糊的名字：王二狗。
"他们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萧晨清声音沙哑，"有父母妻儿，会哭会笑的人。"
火堆爆出个火星，映得三人脸色阴晴不定。
沉默良久，云珠小声问："朝廷为什么不剿灭他们？"
"试过。"萧晨清握紧拳头，"十年前我父亲率水师围剿，却遭人泄密，全军......"他忽然住口。
苏依依接过话头："后来我们发现，漕帮在朝中有靠山。"
"裴元礼？"
"不止。"苏依依用剑尖在地上写了个"崔"字，"现任漕帮帮主崔九，是前任丞相崔琰的私生子。"
云珠倒吸凉气。崔琰曾是三朝元老，门生故旧遍布朝野。
"更讽刺的是，"萧晨清苦笑，"崔琰当年还是力主剿漕的急先锋。"
夜枭的啼叫划过夜空，仿佛亡魂的呜咽。
次日清晨，云珠在河边洗漱时，发现水里漂着些奇怪的渣滓。她好奇地捞起一片——
"苏姐姐！快来看！"
那竟是半张未化尽的人皮！上面还留着诡异的青色纹路。
闻讯赶来的叶轻尘检查后脸色大变："是改良版药人！他们加入了西羌蛊毒！"
萧晨清立刻下令全军戒备。果然，午时刚过，斥候慌张来报：
"西南方发现药人军队！数量......不下五千！"
更可怕的是，这些药人眼中泛着诡异的绿光，行动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
"结阵！"
苏依依的长枪如银龙出海，刺穿首个扑来的药人。但对方竟不倒下，反手抓住枪杆将她甩出数丈！
"依依！"萧晨清飞身接住她，自己却撞在树上，旧伤崩裂。
云珠吓得呆立原地。她眼睁睁看着一个药人撕开士兵的胸膛，鲜血喷溅在她脸上，还是温热的。
"跑......"那士兵临死前对她做口型。
"不！"云珠突然尖叫着抽出腰间匕首——那是临行前父王给的礼物——狠狠扎进药人眼眶！
绿色的脓血喷涌而出，药人发出非人的嚎叫。云珠这才发现，他们的弱点在眼睛！
"刺眼睛！"她声嘶力竭地喊，"他们怕刺眼睛！"
这发现扭转了战局。士兵们专攻药人双眼，终于稳住了阵脚。
硝烟散尽时，营地己成血海。
云珠瘫坐在地，匕首早己卷刃。她看着苏依依为萧晨清包扎伤口，突然哭了："为什么......人要这样对待同类......"
"因为贪婪。"萧晨清咳嗽着说，"崔九想要的不只是江南，而是......"
"长生。"叶轻尘阴沉着脸走来，手里抓着从药人身上搜出的竹简，"他们在试验用活人炼丹。"
竹简上赫然写着："以九百九十九药人为引，可炼不死药。"
落款是一个触目惊心的符号——铜镜中映出的龙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