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洞的冰晶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那道陌生的倒影转瞬即逝,却让洞内的温度骤降。
云珠猛地回头,指尖凝聚一缕金光射向冰镜——
"哗啦!"
镜面应声而碎,可碎片落地时竟诡异地自行拼接,形成一张扭曲的人脸,朝她咧开森然笑意。
"阿姊!"云珠急退两步,却发现云裳的身影正在淡化,"你怎么......"
"镜界在吞噬我。"云裳的嗓音带着空谷回响,她抬手按在妹妹肩头,"记住,真正的危险从来不在镜外,而在——"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崩解成万千光点,被吸入满地镜片中。最深处的碎片里,赫然映出九道盘旋的龙影,与祭天那日如出一辙。
叶轻尘的罗盘突然炸裂,青铜指针笔首插入地面,指向北方雪原。那里,玄镜司最古老的预言碑正在渗出鲜血......
三日后,北境永冻荒原。
苏依依的狐裘结满冰棱,她盯着面前十丈高的黑玉碑——这座玄镜司初代立下的预言碑,此刻正浮现血字:
**"癸未轮回,双生逆命,九龙归一时,镜中人现世。"**
碑底蜷缩着一具新鲜尸体,身着钦天监官服,右手紧攥着半块龙鳞镜。叶轻尘掰开死者手指,镜面映出的竟是云珠的脸,可那双眼睛里跳动着陌生的金芒。
"是预言反噬。"萧晨清用刀尖挑起尸体衣领,露出颈后蝌蚪状咒印,"有人在用镜傀术篡改天命。"
狂风骤起,碑文血字突然流动起来,在空中组成北狄王庭的图腾。唐小七撒出的追踪粉在雪地上烧灼出八个大字:
**"子时三刻,镜城相见。"**
当夜子时,众人站在一座突兀出现的青铜巨城前。
整座城池由无数铜镜拼接而成,街道两侧的"房屋"全是竖立的镜面,映出千百个变形的身影。最骇人的是中央广场——九根盘龙镜柱环绕着一口古井,井水竟是从碑文里流出的血字汇聚而成。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
带笑的女声从西面八方传来。井口升起雾气,凝成与云珠容貌相同的女子,只是眼角多了一粒朱砂痣。她赤足踏着血水走来,每一步都在镜面留下燃烧的脚印。
"我是云裳,也不是云裳。"女子指尖划过井沿,"百年前被选为镜界守门人,百年后......"她突然掐住云珠的脖子,"我要拿回属于我的肉身!"
云珠的护身符炸成金粉,在两人之间形成光幕。假云裳被震退数步,冷笑着撕开衣襟——她心口处嵌着半面青铜镜,镜中赫然是正在消散的真正云裳!
"当年玄镜司抽走我的魂魄镇压龙脉,用你的身体活在人间。"假云裳的指甲暴长三寸,"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叶轻尘的剑刺穿她后背,却像捅进虚空。假云裳反手抓住剑刃,镜面般的皮肤浮现《玄镜秘录》全文:"没用的,我早就是镜界的一部分......"
"那这样呢?"苏依依突然甩出幽冥洞取得的冰镜碎片。
两镜相撞的刹那,整座镜城剧烈摇晃。假云裳发出非人的尖啸,身体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云珠趁机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对方心口的青铜镜上——
"以血破镜,以魂镇魂!"
爆炸的强光中,众人看到震撼的一幕:
百年前的玄镜司祭坛上,初代掌镜使将双生姐妹中的姐姐活祭,妹妹的记忆被生生篡改。而主持仪式的,竟是戴着青铜面具的......叶轻尘的师父!
"原来我们都在局中。"叶轻尘跪倒在地,袖中滑出师父临死前给的锦囊,里面是一片带血的龙鳞——与预言碑底尸体手持的一模一样。
血井沸腾,假云裳的残魂凝聚成最后一句诅咒:"每百年必有一对双生祭品,下一个轮回......"她的目光刺向云珠腹部,"就在你的血脉里。"
风停雾散时,青铜镜城己消失无踪,只有雪地上留着一行血字:
**"癸未年冬至,镜冢重逢。"**
幽冥洞的最后一缕寒气消散时,冰晶镜面折射出晨光。云珠的指尖从镜上收回,水波纹般的涟漪中,云裳的身影终于完全凝实。
"这次是真的回来了。"云珠伸手接住飘落的冰晶碎片,看着它们在掌心化作暖雾。
云裳的白衣依旧不染尘埃,但袖口多了道金线绣的并蒂莲纹。她望向洞外透进的天光,忽然轻笑:"原来朝阳照在身上的感觉是这样的。"
叶尘正在洞口擦拭罗盘,铜针突然自己转了小半圈。他若有所觉地回头,正看见姐妹二人并肩走来的身影在晨光里拖出两道相融的影子。
官道旁的茶棚里,苏依依把玩着新得的玄铁箭头。
"真要回去?"萧晨清摸着马鞍袋里的调令,"兵部那些老狐狸怕是早设好了宴。"
"设宴不好么?"苏依依突然用箭头挑起他的下巴,"正好让那些想往你身边塞女儿的大人们看看,萧将军的箭伤是谁包扎的。"
远处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唐小七驾着马车驶来,车帘掀起一角,露出云珠执棋的手:"要不要捎你们一程?棋盘刚好缺个裁判。"
重建的玄镜司阁楼上,云裳正在整理古籍。忽然有风掠过书页,将"双生镇魂"的残篇吹到烛火上。
"烧了就烧了吧。"云珠倚在窗边吃蜜饯,"反正我们改写的新章..."她突然转身,接住窗外射来的信笺,"...好像有人急着要看呢。"
信是叶轻尘写的,墨迹未干:"城西发现前朝镜阁遗址,要不要..."后面画了个简易的星盘,北斗第七星的位置特意描了金粉。
云裳系好披风带子:"现在出发,日落前能到。"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面小铜镜挂在窗棂上,"这样无论走多远..."
"镜里镜外都能回家。"云珠接完下半句,笑着跃下窗台。铜镜在风里轻轻摇晃,映出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和她们脚下新生的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