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哨声戛然而止的瞬间,手持骨梳的"镜像人"突然消失在原地。朔宁的后颈泛起刺骨寒意,本能地旋身挥剑,却见剑锋穿透虚影,割裂的雾气中飘出半片绣着并蒂莲的衣角——那是他幼时偷穿母亲嫁衣时扯坏的残片。
"你究竟是谁?"朔宁握紧颤抖的剑柄,掌心的逆纹突然灼烧起来。废墟深处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三十六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缝隙渗出的不是尸水,而是带着朔家图腾的金色血液。当第一具棺椁轰然洞开,里面跌落的竟是朔宁十岁时的模样,眉心同样嵌着一枚骨核,只是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三婶的幽冥火突然暴涨,将周围的头骨熔成流淌的黑浆:"朔家主母当年用'千影铸魂'秘术,以你的血肉为引,造出了三十六重分身。每个分身都藏着破解封印的关键,而现在......"她抬手召出骨蝶组成巨网,"该让这些弃子回归本位了!"
朔宁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深处浮现出母亲在月圆之夜的呢喃:"宁儿,若见镜中影,切记......"话音未落,第二具棺椁炸裂,跳出的分身举剑便刺。剑锋擦过耳畔的瞬间,朔宁惊觉对方使的正是自己独创的"断龙十三式",每招破绽都与他如出一辙。
"这些分身共享你的记忆与武学。"三王叔的残魂附在青铜棺上,棺椁表面浮现出暗影教的万骨图腾,"除非你自毁经脉,否则永远杀不完!"话音刚落,剩余的棺椁同时爆开,三十六道身影将朔宁围在中央,骨核共鸣的嗡鸣震得他耳膜渗血。
激战中,朔宁瞥见某个分身腰间挂着的香囊——那是他十六岁生辰时,真朔宁亲手缝制的平安符。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真朔宁发着高烧,却坚持在灯下绣了整夜。此刻香囊中的艾草混着血腥味飘散,朔宁握剑的手突然颤抖。
"分心者,死!"与他面容相同的分身抓住破绽,剑锋首取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朔宁眉心的骨核迸发出金光,将朔宁最后的灵魂碎片化作锁链缠住剑刃。碎片中传来断断续续的低语:"......玉佩......融血......"
朔宁猛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怀中的半块玉佩上。玉佩突然发出龙吟般的清鸣,化作流光没入地面。整座祖祠开始逆向旋转,三十六具青铜棺椁被吸入地底,露出下方刻满星图的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颗水晶球,球内封存的竟是母亲临盆时的完整记忆。
水晶球突然破碎,朔宁的意识被强行拽入记忆旋涡。他看见母亲在血光中诞下三胞胎,接生婆颤抖着将中间的婴儿——那个早己化作头骨的龙婴雏形——放入骨井。但就在此时,暗影教主的虚影突然出现,利爪穿透母亲胸膛:"你以为换走龙婴就万无一失?我早将魔种种进了你亲生子的心脏!"
记忆画面剧烈扭曲,朔宁看见母亲咳出带血的符咒,用最后的力量将真朔宁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封入骨偶(也就是朔宁),另一半则藏在龙婴魔性之中。"双生非双生,魂魄本同源......"母亲的声音在记忆深处回荡,"唯有让两个'朔宁'彻底融合,才能......"
现实中的战斗并未停歇。三婶操纵骨蝶组成巨蟒,将朔宁缠住;三王叔的骨刀则不断切割他的经脉。朔宁感觉双生魂的裂缝即将彻底撕开,而那些分身正在祭坛周围布置新的血阵。就在他即将力竭时,那个手持骨梳的"镜像人"再次出现。
此人轻飘飘落在血阵中央,骨梳轻点地面,三十六道分身突然同时捂住胸口。朔宁震惊地发现,对方梳齿间流淌的不是镇魂沙,而是带着真朔宁气息的金色血液。"母亲说得没错,你果然是最完美的容器。"镜像人摘下面具,露出与朔宁别无二致的面容,只是左眼龙鳞闪烁着诡异的紫光,"但她没告诉你,这具身体本该属于我。"
三婶与三王叔突然脸色大变,幽冥火与骨刀同时转向镜像人:"你不是被封印在......"话未说完,两人的身体突然爆开,化作漫天黑蝶。镜像人挥动手腕,黑蝶竟在半空重组,拼成"魂渊"二字。
朔宁的骨核开始不受控制地膨胀,他看见镜像人掌心浮现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逆纹。更可怕的是,祭坛下方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无数锁链破土而出,链端系着的不是别的,正是朔家历代先祖的魂魄。这些魂魄双目空洞,眉心都印着与镜像人相同的紫色龙鳞。
"欢迎来到真正的魂渊。"镜像人举起骨梳,梳齿对准朔宁眉心的骨核,"当三十六重分身彻底融合,你知道会唤醒什么吗?"他露出森然笑意,身后的锁链开始疯狂扭动,"不是暗影教的封印,而是朔家血脉中,那个比龙婴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
话音未落,朔宁体内的双生魂突然剧烈碰撞。真朔宁残留的意识在识海中发出最后的呐喊:"别相信他!母亲藏在骨梳里的......"呐喊被锁链绞碎的声响打断,朔宁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冲破灵魂深处的桎梏。而此时,镜像人手中的骨梳己刺入他的骨核,两种相同的力量轰然相撞,爆发出的强光中,朔宁看见祖祠废墟下裂开巨大的深渊,深渊底部,无数双泛着紫光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