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宁指尖触到稚童额间的修罗角时,一缕猩红煞气突然顺着血脉窜入心口。姜璃的星纹道袍无风自动,袖中滑出的青铜短刃抵住他的咽喉:"别碰他!"
稚童忽然发出刺耳鸣啼,音波震得方圆十里的古柏拦腰折断。朔宁踉跄后退,脊骨间未愈合的琉璃裂痕渗出暗金血液——那液体落地竟生出妖异的曼珠沙华,花瓣中浮现出姜璃在往生池底剜心的画面。
"你教他修罗禁术?"朔宁的天墓刀发出警告般的震颤,刀刃映出姜璃眉心若隐若现的囚龙印。这印记他在灵狱秘境见过,是姜国皇室操控药引的秘咒。
姜璃咬破指尖在稚童额头画符,血色符文化作锁链缠住躁动的修罗角:"王兄当真忘了?三百年前你为破心魔劫,亲手将《嗔怒卷》刻入我魂魄......"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伤疤竟与朔宁手中天墓刀的刃纹严丝合缝!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二十西道枯萎的龙脉从深渊探出,每道龙脉额间都钉着刻有"癸未"字样的青铜棺钉。稚童突然挣脱姜璃怀抱,赤足踏上为首的龙首,脚掌触及龙鳞的刹那,整条龙脉突然琉璃化,化作血色洪流涌入他额间修罗角。
"停下!"朔宁挥刀斩向龙脉连接处,却被反震的煞气掀飞。姜璃的青铜短刃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丹田,喷出的本命精血凝成囚笼困住三条龙脉:"他在吸收初代修罗王的嗔念!快封住西北巽位......"
话音未落,稚童突然睁开九瓣血瞳。他抬手招来九条枯竭的龙脉,龙首在他掌心凝成拳头大小的嗔怒火种。火种触及朔宁天墓刀的瞬间,刀柄处的裹尸布突然自燃,露出内层暗藏的半张人皮——那上面刺着的,竟是姜璃三百年前被剥皮抽魂时留下的血书!
"原来你早知他是嗔念化身......"朔宁的修罗角突然暴涨三寸,煞气震碎逼近的龙脉虚影。姜璃咳着血沫捏碎本命玉珏,碎片化作星锁扣住稚童西肢:"我以轮回为笼困了他九世......咳咳......这一世若再不成......"
青铜巨门突然传出钟鸣,门缝中泄出的不再是幽冥髓液,而是清澈如镜的往生池水。稚童突然露出诡笑,额间修罗角离体飞向巨门,角尖触及门扉时,水面倒映出的不是当下景象,而是三百年前朔宁闭关的洞府——
画面中姜璃端着药碗的手指在颤抖,瓷碗边缘残留的粉末泛着修罗煞气的暗红。而榻上昏迷的朔宁浑然不知,自己七窍正渗出细如发丝的嗔念黑雾!
"是你!"天墓刀突然调转刀锋指向姜璃,"三百年前的心魔劫......"刀刃在触及她咽喉前生生止住,因他看见倒影中姜璃将药汤泼向墙角后,割腕以自身精血重炼汤药。
稚童突然发出成年男子的狂笑,周身皮肤寸寸皲裂,露出内里流动的嗔怒火浆:"好师妹,若非你当年心软......"他的声线与朔宁入魔时如出一辙,"本尊早该借着这具躯壳重临人间!"
姜璃突然撞向青铜巨门,星纹道袍在门扉上擦出刺目火花:"王兄,焚了这副躯壳!"她心口伤疤突然裂开,跳出的半颗修罗心化作火种缠住稚童。朔宁的识海突然涌入缺失的记忆——三百年前心魔劫最后时刻,是姜璃将嗔念引入自身魂魄,才让他保住神智。
稚童的西肢突然融化,嗔怒火浆凝成初代修罗王的半身虚影。虚影抬手招来剩余龙脉,枯萎的灵气在掌心凝成血色棋枰:"乖徒儿,该收官了。"棋子落下的瞬间,整座北邙山突然倒悬,山体裂缝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抓向朔宁脊骨。
"师尊可曾算到......"朔宁突然捏碎天墓刀,刀刃碎片刺入自己周身大穴,"......弟子愿以千年道行,换这局中人多活半子?"爆散的修罗真血染透棋枰,每一滴血珠都映出姜璃在轮回中替他受劫的画面。
初代修罗王的虚影突然扭曲,血色棋枰寸寸龟裂。稚童的躯壳在嗔念火浆中尖叫着汽化,青铜巨门却在此时完全开启。门内飘出的不是罡风,而是带着药香的杏花花瓣——那分明是三百年前朔宁闭关洞府外的景象!
姜璃的残魂突然被吸入巨门,最后回眸时额间浮现嗔怒烙印:"不要进来......"话音未落,门内传出锁链绷断的铮鸣,二十西道新生的龙脉如巨蟒破土而出,每条龙脉额间都生着与朔宁相同的修罗角。
朔宁握紧只剩刀柄的天墓刀,踏着龙首走向巨门。在穿越门扉的刹那,他听见身后传来初代修罗王的嗤笑,以及自己三百年前闭关入定时未曾察觉的、姜璃那声浸着血泪的"师兄保重"。
门后杏花如雪纷扬。十五岁的姜璃正在桃树下捣药,腕间囚龙印鲜艳如新。而当她抬头望来时的眼神,却带着历经千劫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