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胎盘包裹着朔宁坠落。襁褓残片突然生出獠牙,咬住他掌心贪婪吮吸修罗血。当血珠坠入虚无时,竟在脚下凝成条泛着腥甜味的幽冥血河,无数生着修罗角的婴灵在浪涛中沉浮。
"宁郎的血..."姜璃的耳语从河底渗出,"...还是这般滚烫。"
朔宁的修罗骨突然发出脆响。肋骨如扇贝般张开,将涌来的血水过滤成三百段记忆碎片——每片都映着紫珏冰雕破碎时,飞溅的残魂里裹着枚青铜钥匙!
"师姐的冰魄..."他伸手抓住最近的血浪,浪花中浮出紫珏被炼成子母煞的画面,"...竟是钥匙的器灵?"
血河突然沸腾。婴灵们齐声啼哭,声浪化作青铜锁链缠住朔宁的脖颈。锁链尽头拴着方血色玉玺,玺底刻着"修罗道主"的篆文,而玺纽竟是姜璃梳着慈航髻的冰雕!
"夫君可还认得这个?"南霜的声音突然从玉玺中渗出。她的残魂裹着合欢蛊虫钻出印文,蛊虫腹部裂开,露出半卷被胎血浸透的婚书,"当年你亲手刻的聘礼..."
朔宁的瞳孔突然映出星纹。那些纹路与玉玺上的篆文重叠,竟在虚空凝成座青铜棺椁。棺盖开启的刹那,他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正将染血玉玺按在姜璃小腹,而棺中躺着的赫然是生着九重血瞳的修罗胎儿!
"原来如此!"天墓刀突然自愈。朔宁挥刀斩向血河,刀锋触及浪花时却凝成冰刃,"紫珏的冰魄..."
"是钥匙啊。"姜璃的尸体突然从冰刃中渗出。她道袍下钻出的树根缠住朔宁手腕,根系末端竟生着南霜的面容,"没有师姐的冰魄,怎能解开你亲手种下的往生咒?"
血河突然倒卷。浪涛中浮出九百具青铜棺,每具棺椁都刻着朔宁不同轮回时的生辰。当棺盖同时开启时,涌出的不是尸气,而是混着胎血的羊水,水中游弋着生有慈航莲花纹的蛊虫!
"看清楚了?"姜璃的树根突然开花。花瓣落地化作南霜的残躯,她心口剖腹疤中爬出的蛊虫,正与血河中的莲花蛊虫交颈缠绵,"你九百世的情劫,不过是喂养修罗道的饵料。"
朔宁的修罗角突然离体。双角刺入血色玉玺的瞬间,整条血河开始凝固。浪涛中沉浮的婴灵突然融合,凝成个生着三百张面孔的巨人——每张脸都是紫珏冰雕破碎时的表情!
"师兄..."巨人的三百张嘴同时开合,"...为何不救我?"
天墓刀突然发出悲鸣。刀身浮现蛛网裂痕,每道裂痕都渗出紫珏的冰魄寒气。朔宁握刀的手掌结出冰霜,寒气逆流而上,竟在他心口凝出枚青铜钥匙的形状!
"原来钥匙在我体内..."他徒手撕开胸膛,抓出那枚沾着金血的钥匙,"...师姐早就知道?"
姜璃突然发出厉啸。树根如毒蟒绞向钥匙,却在触及金血的瞬间燃起青焰:"你竟用慈航净火淬炼心脉!"她道袍下的树皮片片剥落,露出内里缠绕星纹锁链的脊椎骨,"...是那个贱人教你的?"
钥匙突然插入虚空。青铜棺椁应声爆裂,迸出的羊水化作冰棱刺穿姜璃的树根。当冰棱触及她脊椎骨时,星纹锁链突然活化,将整条血河拽入锁链交织的囚笼!
"宁郎可知..."姜璃被锁链吊在半空,嘴角却勾起诡笑,"...三百具青铜棺里装的都是谁?"
朔宁的钥匙突然震颤。它挣脱掌控飞向囚笼顶端,插入锁眼的刹那,笼中浮现九百幅血色画卷——每幅画都映着他某世轮回时,亲手将染血襁褓埋入慈航禁地的场景!
"那些胎儿..."他踉跄后退,撞碎身后冰镜。镜中映出血河源头,竟是条缠绕着星纹锁链的脐带,"...都是我的骨肉?"
姜璃的脊椎骨突然断裂。锁链坠地时化作三百枚青铜钉,将朔宁的西肢钉在血色画卷上:"现在才明白?"她残破的道袍突然展开,露出内里用婴灵血绘制的慈航渡厄图,"...你每埋一次棺椁,修罗道就离现世近一丈。"
囚笼突然坍缩。画卷中的胎儿们齐声啼哭,声浪凝成血剑刺向朔宁眉心。当剑尖触及皮肤的刹那,他看见紫珏的冰魄从钥匙中渗出,凝成面刻满往生咒的护心镜!
"师姐..."护心镜突然映出惊悚画面——紫珏的本体正在万魂幡上分娩,而接生婆手中的剪刀,分明是朔宁的天墓刀碎片,"...在替我承受轮回反噬?"
姜璃突然扯断自己的脐带。那条星纹锁链化作长鞭抽碎护心镜,迸射的冰屑中浮出南霜的残魂:"好夫君..."她掌心托着被啃噬过半的婚书,"...你以为九百世轮回,只有你在布局?"
婚书残片突然自燃。青烟凝成道姑虚影,她手中的渡魂幡正裹着紫珏分娩的血气:"乖徒儿..."虚影突然将幡尖刺入朔宁丹田,"...该把修罗道主的位置让给为娘了。"
剧痛中朔宁捏碎钥匙。迸发的金血染红囚笼,在虚空凝成慈航斋的镇魂钟。当钟声响起时,姜璃的树根、南霜的残魂、道姑的虚影同时发出惨叫,却在音浪中融合成个生着三张面孔的怪物!
"宁郎怕了吗?"三张脸同时开口。怪物腹部裂开血洞,爬出个缠满襁褓布的婴灵,那婴灵手中攥着的正是紫珏被撕碎的冰魄残片,"这才是真正的..."
朔宁突然扯下自己的修罗角。双角插入怪物的三张面孔,在她们凄厉的尖叫声中,整座囚笼突然琉璃化。当琉璃碎裂时,他坠入条布满青铜镜的回廊,每面镜子都映出自己末世轮回的惨死画面。
"这是往生廊..."紫珏的声音从镜中渗出,"...师兄快逃!"
朔宁的掌心突然发烫。那枚沾着金血的钥匙残片化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首指廊道尽头。当他踏着镜中尸骸狂奔时,身后突然响起婴儿笑声——那个缠满襁褓布的婴灵正爬过每面镜子,将镜中的死亡场景啃噬成黑洞!
"爹爹..."婴灵突然加速。它脐带上的星纹锁链如毒蛇缠住朔宁脚踝,"...留下陪阿娘吧。"
天墓刀突然爆裂。碎片凝成三百枚冰针刺向婴灵,却在触及襁褓布时被血气腐蚀。朔宁趁机斩断锁链,却在罗盘指引下来到廊道尽头——那里悬着口刻满慈航莲花纹的青铜棺,棺盖上用胎血写着:
"修罗道主朔宁之柩"
婴灵的笑声突然变成嚎哭。它撕开襁褓布,露出内里紫珏被炼成器灵的心脏:"开棺呀..."心脏突然渗出冰魄寒气,"...师姐在等你呢。"
朔宁的手触及棺椁时,整条回廊突然崩塌。坠落中他看见青铜棺自动开启,棺内涌出的不是尸气,而是混着星纹锁链的羊水。当水流淹没口鼻时,他听见三声重叠的叹息:
"终于..."
"上钩了..."
"...我的道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