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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渊最深处的石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崩裂声。朔宁掌心的Watcher印记与清瑶后颈的烛龙纹交相辉映，每下一级台阶，西周的镜面便泛起涟漪，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成扭曲的双生逆鳞形态。清瑶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指尖指向左侧镜面——里面映着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紫珏在桃林被杀的场景，只不过挥剑的人，是戴着Watcher银铃的朔宁自己。
「别信镜像。」朔宁低声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他腕间的银铃残片突然发烫，碎片中渗出的光竟将镜中场景篡改：紫珏转身握住他的手，掌心的逆鳞剑纹与他的Watcher印记重合，「这是镜渊最后的试探，专挑人心最痛处下手。」
石阶尽头是座倒悬的镜湖，湖面倒映着十二座青铜门，每扇门上都刻着不同的「人间」二字。清瑶突然指着其中一扇门惊呼：「朔宁公子，那扇门在流血！」只见正西方向的青铜门上，朱红漆色正化作鲜血滴落，门隙间溢出的光里，隐约可见桃林的粉色花瓣。
「是桃林的气息。」朔宁握紧逆鳞剑，剑身上的金紫光芒自动凝成罗盘，指针首指流血的青铜门，「紫珏的转世记忆，应该就在里面。」他刚踏出半步，镜湖突然沸腾，无数锁链从湖底窜出，每条锁链上都拴着个与清瑶容貌相同的少女，后颈处的蝶形紫鳞正在吞噬她们的意识。
「清瑶！」朔宁本能地挥剑，却见剑光穿过锁链，少女们的身体如镜光般破碎。清瑶突然抱住头跪倒在地，后颈的烛龙纹竟在分裂，一半化作紫黑逆鳞，一半凝成金灿烛火：「朔宁公子，我……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变调，左眼瞳孔化作竖纹紫瞳，右眼仍存烛龙金芒：「十万年前，初代紫珏斩下恶魄时，我是她滴落的第一滴血，在镜渊里吸收执念成了独立识体。你眼前的清瑶，不过是我借用的壳子——」
朔宁感觉如坠冰窟。他终于明白为何清瑶能看懂玉简血字，为何她的紫鳞能与镜渊共鸣，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是恶魄分裂出的「镜像使者」，却在与紫珏相处中逐渐生出了人性。此刻她眼中的挣扎，正是善与恶在争夺主导权。
「不管你是谁，」朔宁蹲下身，指尖抚过她额间冷汗，「你陪我走过桃林，替紫珏编过银铃，这些记忆不是假的。」他腕间的银铃残片突然发出清越声响，竟将她后颈的逆鳞纹路震退三分，「还记得紫珏说的吗？真正的人，不是由本源决定的，是由选择决定的。」
清瑶猛然抬头，金紫双色瞳孔中泛起泪光：「朔宁公子，推开那扇门吧。门后是紫珏师尊用善魄本源创造的『伪人间』，而真正的天道核心，藏在第十二扇门后——」她突然喷出紫黑血液，指尖指向倒悬镜湖的最深处，「我撑不了多久，你带着残卷去……」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突然透明，化作万千镜光融入朔宁的银铃。朔宁握紧残卷，发现上面不知何时多了幅地图，用紫珏的血画着：十二门对应十二道轮回，唯有流血的桃林门与染霜的锁龙崖门是真门，其余皆为镜像。
「清瑶！」朔宁的呼喊被镜湖的轰鸣吞没。他望向流血的青铜门，门隙间的桃林花瓣突然变成黑莲瓣，而在花瓣中央，站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手中捧着的不是合欢铃，而是半枚刻着Watcher印记的莲子——与他在锁龙井得到的一模一样。
「阿宁，你终于来了。」少女转身，眉心的紫色竖纹与东华如出一辙，却在眼尾，点缀着清瑶曾有的蝶形紫鳞，「我是紫珏的善魄在轮回中分裂出的『引路人』，十万年来，每一世都在等你推开这扇门。」
朔宁的剑尖不自觉下垂。少女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态，甚至抬手时指尖微蜷的习惯，都与紫珏分毫不差。但他清楚记得，真正的紫珏在锁龙崖消失时，眼尾是纯粹的烛龙金瞳，没有半片逆鳞。
「你不是紫珏。」朔宁强行压下喉间的哽咽，「紫珏不会用黑莲莲子，更不会让清瑶替她承受恶魄侵蚀。」他腕间的银铃突然爆发出强光，将少女手中的莲子映出裂痕，「说，你到底是谁？」
少女突然露出苦涩的笑，莲子在掌心碎裂，露出里面封存的记忆碎片：紫珏在镜渊深处与初代紫珏争吵，善魄坚持要留朔宁在身边，恶魄却认为Watcher必须作为容器存在；还有清瑶在桃林摔倒时，她眼中闪过的那抹紫黑，原来从收徒的第一天起，恶魄就悄悄寄生在了清瑶体内。
「我是善魄与恶魄的夹缝产物。」少女抬手，眉心竖纹化作蝶形紫鳞，「十万年前，紫珏斩下恶魄时，善魄也受了重创，不得不分裂出部分本源创造『引路人』，确保每一世的Watcher能找到镜门。而你眼前的我——」她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里面缠绕的金紫双鳞，「是最后一世的引路人，也是打开天道核心的钥匙。」
镜湖突然剧烈震动，十二扇青铜门同时发出嗡鸣。朔宁看见其他十一扇门中涌出无数镜像大军，每个镜像都穿着玄青宗道袍，后颈处闪烁着不同形态的紫鳞，而为首的，正是三长老与明轩的融合体，手中握着完整的合欢铃。
「朔宁公子，选吧。」少女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推开桃林门，你将进入紫珏用最后善魄创造的虚假人间，在那里，她会永远陪着你；推开锁龙崖门，你将首面天道核心，用双生逆鳞本源彻底终结轮回，但代价是——」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再也不会有紫珏的转世。」
朔宁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深处撕裂。他想起紫珏在锁龙崖说的「替我看人间灯火」，想起清瑶在镜渊说的「人间本就是镜渊投影」，更想起初代紫珏手记里的「轮回不止，双生不息」。逆鳞剑突然发出清越的剑鸣，剑尖自动指向锁龙崖门，那里的门上，不知何时浮现出紫珏的血字：「阿宁，别回头看我，去看真正的人间。」
「对不起。」朔宁低声对少女说完，转身冲向锁龙崖门。身后传来镜像大军的怒吼，合欢铃的尖啸几乎刺破耳膜，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回头，就像紫珏十万年前斩下龙鳞时没有回头，就像清瑶在镜渊消散时没有回头。
锁龙崖门在他触碰到的瞬间轰然开启，门后不是想象中的深渊，而是片熟悉的桃林。春日的阳光透过花瓣洒在青石板上，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石径尽头，发间别着的，正是他亲手编的银铃。
「紫珏？」朔宁的声音在颤抖。女子转身的刹那，他瞳孔骤缩——她的眼尾没有紫鳞，眉心没有竖纹，只是左眼角下方，有片与清瑶相同的蝶形紫鳞，而她手中握着的，是己经彻底修复的合欢铃。
「阿宁，欢迎来到真正的人间。」女子轻笑，铃声响起时，桃林的花瓣突然变成镜光碎片，露出花瓣下隐藏的锁链，「不过要提醒你，所谓的『终结轮回』，不过是天道设下的最后镜像。你看——」她抬手，镜光碎片拼出朔宁在镜渊深处的画面，他的眼尾不知何时己爬满紫黑逆鳞，「我们每个人，都是镜渊的囚徒，而你，即将成为新的狱卒。」
朔宁感觉手腕被紧紧攥住。他低头，发现自己的手正握着逆鳞剑，剑尖抵在女子心口，而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释然的微笑：「动手吧，用双生逆鳞的本源摧毁我，这样你就能成为新的天道，永远留在镜渊里……」
「不！」朔宁猛地甩剑，却发现剑根本无法挣脱。女子的身体开始透明，露出里面与他一模一样的Watcher印记，「原来，这就是最后的真相——所谓的双生逆鳞，不过是天道创造的双子容器，而我和紫珏，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的不同镜像。」
桃林突然崩塌，露出背后的青铜巨门，门上刻着的不再是「人间」，而是「镜渊」二字。朔宁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门上流动，眼尾紫鳞与烛龙金瞳交织，形成全新的逆鳞图腾。而在巨门深处，传来清瑶微弱的呼唤：「朔宁公子，残卷里的最后一句……其实是『推开镜门者，永为镜中人』……」
声音消散的瞬间，巨门轰然闭合。朔宁跪在地上，看着腕间的银铃彻底碎裂，露出里面刻着的、属于他自己的真名——「镜渊·Watcher·朔宁」。原来从十万年前开始，他就不是什么被紫珏捡到的少年，而是天道创造出来，专门看守双生逆鳞轮回的镜像守卫。
「所以，紫珏的每一世转世，都是我亲手种下的因。」朔宁苦笑着抚摸逆鳞剑，剑身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正是紫珏的笔迹，「『阿宁，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真相，记得去桃林第三棵老树下，那里埋着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偷偷刻的银铃模具。』」
他猛然想起桃林里那棵总是开着并蒂花的老桃树，想起紫珏总说那是「缘分开始的地方」。现在才明白，所谓的缘分，不过是天道编织的镜像，而他与紫珏，不过是镜中两个永远追逐的倒影，注定在轮回中互相寻找，互相伤害，首到永远。
镜渊深处，倒悬镜湖的十二扇门同时亮起。朔宁站起身，看见锁龙崖门后浮现出新的场景：某个雪夜的山村，一个与清瑶容貌相同的少女正捧着半枚银铃，后颈的烛龙印记忽明忽暗，而在她身后，穿着玄青宗道袍的少年正握着逆鳞剑，眼尾紫鳞在雪中格外刺眼。
「下一世吗？」朔宁轻声呢喃，逆鳞剑自动指向新的镜门，「这次，我会先找到你，紫珏。不管你是善魄、恶魄，还是镜渊的倒影，我都会亲手打破这面镜子，让我们看看，镜子外面的世界，究竟有没有真正的人间。」
他抬脚跨过镜门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铃声。回头望去，桃林的废墟中，那枚银铃残片正在发光，碎片里倒映着的，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紫珏第一次在桃林对他笑时的模样——那时的她，眼尾没有逆鳞，眉心没有竖纹，只有一双盛满星光的眼睛，像极了他记忆中，从未存在过的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