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被当做炮灰的楠长谙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
他的死状面目狰狞,眼球突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不明白,明明自己按照少主的计划行事,岛左进已经被引入甬道,到头来却暴死当场!
此时,岛左进的百人番队已经陆陆续续深入甬道。
“敌将已经被我们斩杀了!”
“尔等缴械不杀!”
“嘿……嘿……哦!!!”
欢呼雀跃的声音传荡开来。
而就在这时,清脆的掌声响了起来。
啪啪啪……
陡然间,甬道两旁悚然出现许多黑影,那原本隐匿在树木身后的松永久通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一边鼓掌、一边缓缓走出。
“不愧是筒井顺庆旗下的第一悍将,只可惜与我久通相比,还是棋差一筹啊!哈哈哈!”
松永久通只需略微抬手,旗下的百余武士联合楠长谙番队剩下的足轻一同迅速控场。
胜利的天平在这一刻好似完全导向松永久通。
“岛左进,等我把你送入地狱,我松永家就可以完全控制大和国,直接扼住那位强者的咽喉,待到正义包围网收网的时候,我松永家就会成为这场史诗级大战的最大受益者!”
松永久通仰天大笑:“天下尽作饵,唯本少执杆!”
他大摇大摆地来到那名斩杀楠长谙的武士身旁,两把刀刃架在后者的脖颈上。
“岛左进,你很强大,也很忠心,但你的对手是本少爷……”
松永久通看到对方身上披着的黑袍,上面还纹着筒井家的家纹,神态不爽地一把扯了下来:“筒井家已经灭亡了!神明都救不了!我说的!”
唰!
黑袍被扯下,然而松永久通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成针状,心脏一沉,惊呼道:
“你是谁?!”
下一刻,一支锋利的箭矢径直射穿了松永久通的手臂。
噗——
鲜血飞溅,松永久通脸色大变,剧烈的疼痛感仿佛拖拽着他每一根神经。
“啊!!!”
“有敌袭!!!”
“快保护少主!”
“……”
一瞬间,惨叫声、呐喊声、脚步声……杂乱无序的在狭小的甬道中回荡。
松永久通下意识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附近草木丰茂之地,如繁星般的火光之中,岛左进阴冷的侧颜映入眼帘。
“糟糕了!”
“……”
原来,岛左进早在楠长谙出现之时就察觉端倪,大和国地势复杂,前线斥候侦查范围有限,而且敌人又是夜间行军,一般只有到了近处才会被发现踪迹。
而楠长谙就好似故意似的让岛左进发现,然后引诱他来到这条通往大和郡山城的甬道。
岛左进将计就计,找了个替身追击楠长谙,而自己则是回城动员更多的足轻赶来。
不过就连岛左进都感到意外的是,没想到顺藤摸瓜竟然把敌人总大将给摸出来了!
松永久通在剧烈的疼痛之下脑袋发热,知道自己的计谋被岛左进看穿,声嘶力竭地暴喝道:
“岛左进!来啊!有胆量就杀了我啊!”
岛左进率领部下立刻将场面控制住,来到松永久通的面前,拔刀抵在后者的下巴上,冷着脸道:
“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千刀万剐!家主大人生前对待松永家可谓是仁至义尽了!保留你们多闻山城的领地,却依旧选择下克上!
但是,我现在不能杀你!整个战局对羽田大人不利,我要拿你作为人质,逼迫松永久秀乖乖就范!”
由于松永久通身份的特殊性,岛左进顾全大局必须将之留下,等待羽田正义抵达大和国再做打算。
松永久通这时也听明白了对方的言语,故意激怒岛左进:
“岛左进你不是号称‘大和国第一忠臣’吗?不过你可知道,你家主公的人头就是本大爷一刀一刀割下来的,他临死前还在诵经念佛,祈祷大和国国泰民安呢!
真是可笑至极,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底下的百姓!
所以我啊,决定效仿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那样,把仇人的头颅做成骷髅茶杯呢!”
“纳尼?!”
岛左进闻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筒井顺庆那祥和的面容,到最后却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更可憎的是,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竟然把他的头颅做成骷髅茶杯!
满腔怒火瞬间充斥胸膛,岛左进气息急促,咬牙大骂道:“你这个混蛋!我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来啊!杀了我啊!”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松永久通,你这个恶贼死有余辜!”
“哈哈哈!口口声声武士忠义,却不敢为主报仇吗?呸!虚伪的武士!”
“八嘎!”
“动手啊!”
“我杀了你!!!”
“杀啊!!!”
“……”
到了最后,岛左进牙齿都差点要咬碎了,但他还是压下心中怒火,暴喝道:
“将这混蛋给我带下去!”
“哈!”
松永久通被岛左进的手下推往伊贺上野城。
松永久通挣扎着转过头,阴恻恻地讥讽道:
“假仁假义!本少爷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武士!
“……”
……
这天拂晓,岛左进双目赤红,在城门下一人饮酒独醉。
不多时,羽田正义率大军赶来伊贺上野城。
浑浑噩噩的岛左进见到一位身材高挑、气质高贵的男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温和的声音在岛左进的耳边响起。
“岛左进?”
“唔……你是羽田家谁的部将?”
岛左进没有认出对方的身份,出言质疑道。
“八嘎!岛左进!你阵前饮酒此乃死罪!还敢冒犯家主大人,更是罪加一等!”
这时,高贵男子的身旁出现一名英俊少年,只见少年冷着脸满脸不悦地看着岛左进。
岛左进恍惚一阵,模糊的视线里从下至上打量着高贵男子,当他看到那俊逸不凡的脸庞时,脸色陡然一变,瞬间惶恐不安地跪伏在地,高声呼喊道:
“臣、臣岛左进,叩见家主大人!”
正义皱了皱眉头,他蹲下身子,一阵酒气扑面而来。
在正义的印象中,曾经在京都接见筒井顺庆的时候与岛左进有过一面之缘。
他知道,筒井家的岛左进素来有“鬼左近”之威名,是一位性格稳重、智勇双全的武士。
拥有较高评价的岛左进竟会在阵前饮酒,正义心想其背后必然有不可告人之秘密。
正义并非那种极度苛刻的君主,他将岛左进搀扶起来,声音低沉道:
“为何阵前饮酒?”
岛左进心中忐忑,情绪激动道:“是、是因为……”
此时,他忽而想到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筒井顺庆,被松永久通那个畜生做成骷髅茶杯,在武士的自尊心的驱使下,话到嘴边硬是被他又咽了下去。
知道家主落得凄惨下场而作为家臣却无能为力,想来对于忠义的岛左进无疑是屈辱的事件。
岛左进心念至此,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言语从牙缝里蹦了出来:
“请羽田大人降罪!”
正义闻言点了点头,向身旁小姓下令道:
“忠兴,把岛左进领下去打十下军杖,然后把他带到天守阁!”
“可是家主大人,阵前饮酒可是死罪啊!”少年细川忠兴疑惑道。
而在少年身旁,竹中半兵卫适时地站了出来,道:“快去吧,岛左进必然有苦难言,打一顿或许还能让他把藏在心里的话吐出来。”
“哈!”
在战争时期,军杖的力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挨个两三下,普通人估计当天都不能正常走路。
而岛左进是个人物,硬是挨了十五下没吭一声,屁股开花的他被人用担架抬着进入广间。
上位,正义认真听完竹中半兵卫的军备统计,看向下方,说道:
“岛左进,心中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正义和大家都在这里帮你撑腰!”
岛左进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他努力抬起头目光一扫,感受到周围投来善意的目光,被打一顿的他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臣……愧对筒井大人啊……”
“……”
……
伊贺上野城的演兵场旁边,有一间重兵把守的屋敷,里面关押之人便是松永久秀的儿子,松永久通。
推开窗户,刺眼的阳光照耀进这间昏暗的屋敷。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松永久通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看向窗外。
“他就是松永久秀的儿子,松永久通?”
正义看向里面那手臂受伤的男子,向身旁的岛左进问道。
“正是。”
正义微微颔首,瞧着松永久通这家伙细眼尖嘴,看这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岛左进靠近窗户,朝着里面怒斥道:
“喂!羽田大人驾到,你赶紧爬过来!”
“羽田大人?”
松永久通听到这个名字立刻站起身来,朝着窗户那边靠了过去。
他没见过羽田正义,但父亲松永久秀时常向他描述过羽田正义的形象,身材异乎常人、举止投足间王霸之气侧漏,体内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让人望而生畏。
当时松永久通听到父亲这描述后还嗤之以鼻,如今仅是一眼,便知道父亲并没有夸大其词。
不过,天下人愿意给羽田正义当狗,他松永久通可不会。
他和他爹一样,反骨已经深入骨髓了。
“你就是羽田正义?呵呵,你比岛左进更虚伪!明明强行霸占了织田家旧领,把织田信孝和织田信雄两人暗中谋害,之后却告诉天下人你这是大义之举,就连柴田胜家都被你的表演蒙蔽双眼!”
“八嘎!你是什么东西,竟然如此与羽田大人说话!”岛左进厉声呵斥。
“有本事杀了我啊!混蛋!”
松永久通梗着脖子,瞪着眼睛破口大骂道。
正义本不想与人争口舌之辩,但转念一想,岛左进为了顾全大局而不能立刻为主报仇,心中烦闷之下才会在城下一人独酒醉,侧过头说道:
“岛左进,你是不是看他不爽?”
岛左进脱口而出:“臣早就想把他宰了!”
“嗯,你进去。”
正义指着里面的松永久通,道:“给我使劲抽他!”
岛左进愣了愣,道:“羽田殿下,在下乃是一介武士,下手没轻没重的,若是不小心抽死了可怎么办?”
正义冷声道:“藤林正保!”
嗖!
只听附近草木沙沙作响,一名忍者闪身而出。
“家主大人!”
岛左进被突然出现的藤林正保吓了一跳,心中惊呼,羽田大人身边能人异士真多啊!
正义问道:“这里紧邻伊贺,去找一个土医过来!”
藤林正保略微思忖,想到一人:“回家主大人,有一位医者名为施药院全宗,凭着从我伊贺学来的伊贺土医术四处给人看病……”
“土医术?”正义微微错愕。
藤林正保瞥了一眼松永久通那欠揍的模样,阴冷一笑:
“用土蜂、砒霜这类偏门,往往对治疗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正义眯了眯眼睛,大手一挥:“去把施药院全宗喊来!”
“哈!”
藤林正保迅速闪身离开。
岛左进指着自己,一副跃跃欲试地问道:“那在下……”
正义咧了咧嘴,笑道:
“你进去把他的那张臭嘴给我撕烂!”
“哈!”
一会有医者诊治,岛左进自然也就放开手脚了。
岛左进一脚踹开屋门,抓起松永久通的衣领,另一只手狠狠地朝着后者的脸上扇了过去。
啪——
“啊!!!”
岛左进生怕力度过大,转过头看向正义,道:“羽田殿下,这样可以吗?”
羽田正义噘着嘴摇了摇头,道:“不够。”
岛左进加大力度,“只要不杀你就可以了吧!松永久通,我你!”
岛左进将满腔愤怒直接发泄到松永久通身上。
不一会儿,松永久通满脸鲜血,双颊肿得像个猪头。
岛左进气呼呼地说道:“羽田大人,这家伙快没气了!”
这时候,藤林正保正好将施药院全宗带了过来。
施药院全宗乃是伊贺的一个小沙弥,后来拜入比叡山,信长火烧比叡山后四处流浪,之后,羽田正义封藤林正保为伊贺守,并扩大了伊贺的领土,于是他回到了故乡。
顶着个光头的施药院全宗眨了眨眼睛,好奇道:
“大人,您说的试药者就是他吗?”
藤林正保点了点头:“进去治疗吧!”
说罢,施药院全宗欣喜若狂,从一个小木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土蜂,引导毒针刺入松永久通的脸上。
紧接着,原本气息奄奄的松永久通瞬间爆发出极其痛苦的哀嚎。
“啊!!!”
“快杀了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