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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月崩碎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
纪渊站在虚空之中，看着无数锈色碎片悬浮在周身。每一块碎片里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画面——第一世林衍持剑斩向凌清雪、第三世在血海中挣扎、第七世抱着冰棺走向归墟......
"这就是混沌吞噬的轮回吗？"他伸手触碰最近的碎片，指尖传来刺痛。那些不属于今世的记忆疯狂涌入脑海，星空右眼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八道血色纹路。
"不！"
一声清喝从身后传来。凌清雪踏着银光而至，双手按住他的太阳穴。她胸口的"雪"字印记己经黯淡，但掌心仍带着刺骨寒意："别被轮回同化！"
寒意如刀，将缠绕纪渊的血色纹路寸寸斩断。他猛地清醒，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己经化作锈色，正不受控制地抓向凌清雪的咽喉。
"我......"
"混沌虽灭，污染犹在。"凌清雪不退反进，将额头抵上他的眉心，"看着我的眼睛。"
纪渊的星空右眼对上她冰蓝色的瞳孔。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在两人之间流转——渔村初遇时她藏在袖中的颤抖手指、剑阁密室里她偷偷擦拭的"渊"字刻痕、终战时她义无反顾扑向锈月的背影......
银月的光芒突然大盛。那些悬浮的锈色碎片开始消融，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纪渊的身体。每融入一点星光，他右眼中的血色纹路就淡去一分。
"这是......"
"你吞噬的轮回正在被净化。"凌清雪声音轻得像风，"用你的'渊'字重构它们。"
纪渊闭目内视。丹田中原本吞噬万物的"渊"字符文，此刻竟在缓缓旋转，将涌入的星光编织成新的纹路。那些曾被混沌扭曲的记忆，正在被重新定义。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虚空深处传来玻璃碎裂般的声响。银月表面突然出现裂痕，而原本己经崩碎的锈月残骸竟开始重新聚合！
"怎么可能？"凌清雪脸色骤变。
纪渊突然明白过来："混沌只是容器！真正的污染源是——"
"天道本身。"一个冰冷的声音接话。
两人同时转头。虚空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穿着监察司的制式长袍，面容却不断在初代林衍、墨老、鬼谷算之间切换。
"监察者？"纪渊下意识将凌清雪护在身后。
身影摇头："我是天道残留的意志。"他指向正在重组的锈月，"混沌从来不是外来之物，而是天道腐败后滋生的恶念。你们击碎的只是表象。"
仿佛印证他的话，银月的裂痕中渗出锈色液体。那些液体在空中凝聚成锁链，突然刺向纪渊！
"小心！"
凌清雪挥剑斩断大部分锁链，但仍有一条穿透她的肩膀。鲜血溅在纪渊脸上，竟带着丝丝锈色。
"清雪！"纪渊一把抱住她下坠的身体，发现伤口处有锈色纹路在蔓延。
天道意志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本就是混沌镜像，现在开始回归本源。"顿了顿，"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成为新的天道载体。"天道意志的身影逐渐清晰，化作初代林衍的模样，"纪渊，你有两个选择。"
虚空中浮现两幅画面：
左侧是纪渊高坐云端，周身缠绕法则锁链，下方众生跪拜；
右侧是平凡小镇，失去修为的他和凌清雪在集市买菜，凌清雪嘴角含笑。
"选择成为新天道，可保三界九洲十万年太平，但她会永远消散；"
"选择重归凡人，她能活，但三千年后混沌必将卷土重来。"
纪渊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凌清雪己经半昏迷，睫毛上结着冰霜，右手却死死抓着他的衣襟。
"没有第三种可能吗？"
初代林衍的幻影沉默片刻："有。但需要付出你无法想象的代价。"
"说。"
"逆转时空长河，回到一切开始之前。"幻影挥手展现一幅新画面——少年纪渊站在渔村海岸，黑袍修士刚刚现身，"带着所有记忆重历轮回，在混沌觉醒前斩断因果。"
纪渊瞳孔微缩："这会改变什么？"
"改变一切。"幻影指向正在崩溃的银月，"当前时空己经污染过重，唯有彻底重启。但你要记住——"
话音未落，凌清雪突然睁眼。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纪渊，自己迎向从天而降的锈月残骸！
"我选第三条路！"她回头对纪渊嫣然一笑，身体突然化作万千冰晶。每一粒冰晶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凌清雪"，如飞蛾扑火般撞向锈月。
"不——！"
纪渊伸手去抓，却只握住一缕寒风。凌清雪最后的声音飘入耳中：
"去找我......在时空的尽头......"
轰！
冰晶与锈月相撞，爆发出的不是毁灭的冲击，而是一圈圈银色涟漪。涟漪所过之处，崩溃的虚空开始修复，锈色污染被冻结成霜。
天道幻影叹息："她燃烧真灵，为你争取了十息时间。选择吧，纪渊。"
纪渊看着掌心逐渐消散的冰晶，星空右眼中的蓝光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选择......"
他抬头首视天道幻影：
"重启。"
幻影似乎早有所料："即使可能永远迷失在时空乱流中？"
"即使如此。"
"即使她不会记得你？"
纪渊笑了："我会让她想起来。"
天道幻影不再多言。他抬手点向纪渊眉心，整个崩溃的虚空突然向内收缩，最终化作一枚银蓝色的种子悬浮在两人之间。
"这是道种，蕴含当前时空的全部信息。它会指引你找到时空的锚点。"
纪渊伸手触碰道种。在接触的瞬间，他看到了无数条纵横交错的命运线，每一条都通向不同的未来。
"记住，"天道幻影开始消散，"混沌最可怕的不是力量，而是会让你忘记为何而战......"
话音未落，纪渊周围的空间彻底崩塌。他感觉自己被拉入一条五光十色的隧道，无数记忆碎片如刀锋般划过身体。
渔村灭门、玄雾宗修行、九洲巡天、终道之战......一幕幕场景在眼前闪回，又迅速褪色。最后留在视线里的，是凌清雪化作冰晶前那个决绝的微笑。
"等我......"
黑暗吞噬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纪渊听到海浪声。
他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渔村海滩上。夕阳将海水染成血色，远处传来村民劳作的声音。
"这是......"
抬手想揉眼睛，却发现手中紧握着一枚银蓝色种子。种子表面刻着两个微不可察的小字：
【无月】。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纪渊猛地坐起，星空右眼自动显现，看向远处的海平面——那里本该有黑袍修士现身，此刻却空无一人。
"时间提前了？"
他内视丹田，发现修为全无，但"渊"字符文仍在，只是黯淡无光。更奇怪的是，胸口多了一道冰晶状的纹路，触碰时会传来刺骨寒意。
"清雪......"
远处突然传来孩童的惊叫。纪渊循声望去，只见村口老槐树下，几个孩子正围着什么指指点点。
走近一看，纪渊如遭雷击——
树下半躺着一个白衣女子，面容苍白如雪，眉心有一点蓝痕。她双眼紧闭，怀里抱着一柄布满裂痕的冰剑。
最令人震惊的是，她的容貌与凌清雪有八分相似，只是看上去年轻许多，约莫只有十六七岁。
"这是......少年时期的她？"
纪渊蹲下身，颤抖的手指刚要触碰女子脸颊，对方突然睁眼。
冰蓝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纪渊震惊的脸。
"你......"女子虚弱开口，声音如寒风拂面，"是谁？"
纪渊正要回答，却发现女子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道种上。她瞳孔骤缩，猛地抓住纪渊手腕：
"无月之夜......天道重生......"
话未说完，她突然咳出一口带着冰晶的鲜血，再度昏迷。纪渊这才注意到，她后背有一道贯穿伤，伤口边缘泛着锈色。
"混沌的伤？怎么会......"
他抱起女子，发现她轻得像一片雪。更奇怪的是，女子手腕内侧刻着一个微小的"渊"字，墨迹新鲜，似乎刚刻下不久。
远处传来嘈杂声。纪渊抬头，看到村民们举着火把向这边跑来。他下意识抱紧怀中人，星空右眼微微发烫——
这一次，命运的分岔路，将由他自己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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