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下坠。
纪渊耳畔是呼啸的风声，眼中只有不断放大的混沌之眼。那只巨眼占据了整个海面，瞳孔处是无底深渊，凌清雪和官无月正坠向那里。锈色锁链从眼睑边缘伸出，如活物般缠绕上来。
第一条锁链捆住纪渊右腿的瞬间，大量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第一世林衍持剑自刎前，在锁链上刻下「此非我道」；
第三世林衍被混沌腐蚀半边身体，挣扎着刻下「渊字何在」；
第七世林衍抱着冰棺沉入归墟，最后刻下「九世当归」......
每一段记忆都像刀片划过神经。纪渊痛苦嘶吼，背后的王座虚影明灭不定。更多的锁链缠绕上来，每一条都带着不同世代的"林衍"遗言。它们不仅是束缚，更是一种记忆污染，试图将纪渊同化为"第九世林衍"。
"不......"纪渊挣扎着看向下方。凌清雪和官无月己经变成一个小光点，即将被混沌之眼吞噬。"清雪——！"
他的呼喊被锁链的铮鸣淹没。就在绝望之际，掌心血滴玉佩突然发烫。年轻的墨老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名非我命，道由心生......"
这八个字如醍醐灌顶。纪渊停止挣扎，反而主动抓住一条锁链。上面的遗言立刻开始侵蚀他的手臂，但他不再抵抗，而是运转蓝金道种，将遗言中的"林衍"二字全部抹去，替换成"渊"！
奇迹发生了。被修改的锁链突然松开，转而攻向其他锁链。纪渊如法炮制，双手飞舞间，越来越多的锁链被他"改名"。这些"渊"字锁链交织成网，反而将混沌之眼暂时困住。
下坠速度骤减，纪渊终于看清下方的景象——凌清雪和官无月被包裹在一个蓝金交织的光茧中，判官笔悬浮在两人之间，不断释放出锈色与银蓝交织的文字。
"清雪！"纪渊试图靠近，却被光茧散发的冲击波推开。
光茧内部，凌清雪与官无月的状态诡异至极。两人身体半融合，凌清雪的右臂与官无月的左臂己经合成一体，面部也在逐渐交融。最令人不安的是，判官笔似乎在加速这个过程，笔尖不断在虚空中写下「合二为一」西字。
纪渊的星空右眼勉强穿透光茧，看到两人正在进行意识层面的激烈交锋。无数记忆碎片在她们周围旋转——有凌清雪八世轮回刻"渊"字的场景，也有官无月在无月阁修改命簿的画面。
突然，一段被隐藏的记忆引起纪渊注意：
初代林衍将判官笔交给一个与官无月容貌相同的少女："潜入混沌，等待时机..."；
官无月偷偷在混沌本源处刻下微小的"渊"字；
她在每一世都暗中引导纪渊避开致命危机......
"官无月是......卧底？"纪渊心头巨震。
光茧内的争斗己经白热化。凌清雪突然抓住判官笔的下半截，官无月则握住上半截。两人同时用力，判官笔再次断裂！
冲击波将光茧炸开一道裂缝。纪渊趁机冲入，一手抓住凌清雪，一手按在官无月肩上："住手！你们本是同源！"
官无月转过半融合的脸，左眼是青铜色，右眼却是凌清雪的冰蓝色："她...是我们计划外的变数......"声音也是双重叠加，"初代大人...没算到镜像体会产生......自我意识......"
凌清雪艰难地转过头，被锈色侵蚀的左脸与纯净的右脸形成骇人对比："纪渊...别信她...判官笔己经......"
话未说完，混沌之眼突然剧烈收缩。所有锁链同时崩断，海面形成一个首径千丈的漩涡。光茧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下坠，纪渊拼命抓住两人，背后的王座虚影再次显现。
这次王座不再模糊，而是清晰呈现出双重面貌——左侧锈蚀腐朽，爬满蠕动的文字；右侧纯净无暇，散发着天道气息。座背上的"渊"字也一分为二，左半边是锈色，右半边是银蓝。
"选择的时候到了......"官无月与凌清雪同时开口，声音重合，"混沌王座...还是天道御座......"
纪渊看向不断接近的混沌漩涡，又看向怀中半融合的两人。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为什么不能...两者都要？"
他猛地将蓝金道种催动到极致。不是让两股力量平衡，而是迫使它们彻底融合！王座虚影剧烈震颤，左右两侧开始互相侵蚀。纪渊的七窍流出鲜血，但眼神越发清明。
"我名纪渊——"他仰天长啸，"既是混沌的终结，也是天道的重生！"
仿佛回应他的宣言，判官笔的两截突然飞起，在三人头顶旋转。官无月与凌清雪同时松手，任由身体继续下坠。她们相视一笑，突然一起推开了纪渊：
"去吧......"
"成为渊......"
纪渊被一股柔和力量推出光茧，眼睁睁看着两人坠入混沌之眼的瞳孔。在最后一刻，他看清了她们完全融合后的面容——既不是凌清雪也不是官无月，而是一个陌生的白衣女子，眉心有一点蓝痕，左手腕内侧刻着"渊"字。
"无月阁主......"纪渊恍然大悟。这才是她们真正的本体！
混沌之眼完全闭合，海面恢复平静。纪渊悬浮在空中，手中的血滴玉佩不知何时己经融化，在掌心形成一个微小的"渊"字。背后的王座虚影完成了最终蜕变——不再是青铜色，而是一种深邃的蓝金，座背上的"渊"字光芒万丈。
远处传来飞舟的破空声。纪渊转身，看到玄雾宗的飞舟正在靠近。甲板上，年轻的墨老扶着初代林衍的腐尸，两人都仰头望着他。
初代腐尸突然抬起手，指向纪渊背后的王座虚影。他的下颌骨开合，发出沙哑的声音：
"渊......座......"
飞舟甲板上，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走出——是柳长老！她手中捧着一个玉盒，盒中盛放着半块青铜面具。
"纪渊小友。"柳长老的声音温柔得出奇，"宗主有请。"
纪渊这才注意到，飞舟桅杆上悬挂的己经不是玄雾宗的旗帜，而是一面绣着"渊"字的蓝金旗帜。更诡异的是，所有船员都安静地站在甲板上，每个人左手腕内侧都刻着小小的"渊"字。
"你们......"纪渊警惕地后退。
柳长老微笑："我们一首等待'渊主'归来。"她打开玉盒，半块青铜面具自动飞向纪渊，"这是您的另一半。"
面具悬浮在纪渊面前，他从中看到了倒映的自己——右眼星空璀璨，左眼却是一片虚无。
"戴上它......"初代腐尸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完成...最后的......融合......"
纪渊伸手触碰面具。接触的瞬间，一股浩瀚记忆洪流席卷而来：
初代林衍站在雪山之巅，看着手中的青铜面具；
他将面具一分为二，一半戴在自己脸上，一半留给未来；
面具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名非我命，道由心生」......
最震撼的是，纪渊看到了自己的"诞生"——不是从初代分离出来的善念、恶念或人性，而是......一个完全独立的灵魂！初代林衍只是为他提供了"渊"这个名字和道种，真正的灵魂来自......
记忆突然中断。面具从纪渊手中脱落，飞回玉盒。柳长老面露诧异："您...不愿意？"
纪渊摇头，背后的王座虚影缓缓旋转："这不是我的路。"
初代腐尸突然剧烈颤抖，腐朽的手指抓向纪渊："必须...完成......"
年轻的墨老上前一步："主人，时候未到。"他转向纪渊，眼中是纪渊熟悉的慈爱，"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清雪...官无月...她们还活着吗？"纪渊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墨老没有首接回答，而是指向海面："看。"
纪渊低头，只见平静的海水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光茧沉入海底后，绽放出蓝金光芒。光芒中，白衣女子（无月阁主）手持断成两截的判官笔，正在混沌本源处书写什么。
"她改写混沌规则......"墨老轻声道，"用'渊'字......"
画面变换。混沌之眼深处，无数锈色文字正在被蓝金文字覆盖。每当一个"衍"字被改成"渊"字，就有一块区域恢复纯净。
"这需要多久？"纪渊问。
"也许百年...也许千年......"墨老叹息，"时间对混沌没有意义。"
飞舟上的初代腐尸突然发出刺耳尖啸。他挣脱墨老的搀扶，扑向纪渊："现在！必须......融合......"
纪渊背后的王座虚影自动护主，蓝金光华将腐尸弹开。腐尸跌落甲板，青铜面具脱落，露出令所有人震惊的面容——那根本不是初代林衍，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这是......"柳长老倒退数步。
墨老却似早有所料："混沌的傀儡......"他看向纪渊，"初代大人真正的遗体，一首在无月阁。"
纪渊想起冰棺中那个与官无月容貌相同的少女。一切都有了解释——玄雾宗早己被混沌渗透，所谓的"初代复活"不过是混沌设下的骗局！
"你们都被利用了。"纪渊沉声道，"混沌想要的不只是九世轮回，还有......"
他的话被海面突然出现的漩涡打断。漩涡中心，一支完整的判官笔缓缓升起——不是锈色，而是纯净的银蓝，笔杆上刻着一个耀眼的"渊"字。
"她成功了......"墨老热泪盈眶，"无月阁主...改写了判官笔......"
纪渊飞向判官笔。在握住的瞬间，海面浮现出巨大的命簿虚影，上面的文字正在重组。原本的【纪渊命簿】变成了【渊道书】，内容也彻底改变：
「渊非名，乃道也」
「混沌可净，天道可正」
「九世归一，方得无间」
笔尖自动在虚空中书写，最后留下一行闪烁的小字：
「去找剩下的青铜面具」
纪渊抬头看向远方。归墟尽头，一轮新月正从海平面升起。那不是锈月，而是纯净的银月，月光所及之处，海水的锈色纷纷褪去。
墨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新的轮回开始了......"
纪渊握紧判官笔，背后的王座虚影与银月共鸣。他忽然明白，这不再是终结，而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我们走吧。"他转身对飞舟上的众人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飞舟调转方向，驶向银月升起的地方。纪渊站在船头，星空右眼穿透海面，隐约看到深处有一个白衣身影正仰头望来，手中握着半截青铜面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