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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月森林的月光是扭曲的。
纪渊踏在松软的苔藓上，仰头看着天空那轮不规则的月亮。它时而椭圆时而多角，像是透过碎玻璃看到的影像。更诡异的是，月光照出的影子并不老实——纪渊稍微转头，就看到自己的影子仍固执地保持面向左侧的姿势。
"镜湖就在前面。"墨老指着一条小径，"但星图显示那里己经......"
话未说完，小径尽头传来玻璃碎裂般的声响。两人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片树丛后，眼前的景象让纪渊停住呼吸——
本该是湖泊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凹坑。坑底铺满了镜子碎片，成千上万，大小不一，组成一个复杂的迷宫。没有一滴水，只有镜子与镜子相互反射形成的虚幻光影。
"镜湖...干涸了？"墨老难以置信。
纪渊的星空右眼微微发热。透过表象，他看到那些碎片并非随意摆放，而是按照某种古老阵法排列。每块碎片都映照出不同时期的他：渔村少年、玄雾宗弟子、九洲巡天者......甚至还有几个明显不属于今生的面容。
"小心，别碰那些镜子。"墨老拉住想要下探的纪渊，"传说玄天镜能复制触碰者的记忆镜像。"
纪渊点头，但手腕上的情锁突然收紧，蓝金色丝线指向迷宫中心。那里有一块比其他碎片大得多的镜面，正微微倾斜着，反射出不规则的月光。
"月无尘应该就在那里。"
两人小心地沿着干涸的湖床边缘下行。靠近迷宫入口时，纪渊的影子突然自己行动起来！它脱离纪渊的身体，挡在入口处，做出"禁止进入"的手势。
"这是......"
"玄天镜的力量。"一个空灵的声音从迷宫深处传来，"你的影子比你更清楚危险。"
碎片哗啦作响，一个穿着月色长袍的身影从迷宫中走出。她戴着银白面具，只露出尖削的下巴和淡色的嘴唇。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双手——完全由镜子碎片组成，随着动作折射出七彩光芒。
"月无尘？"纪渊试探道。
面具人点头，碎片组成的双手轻轻一拍。所有镜子碎片同时转向，将月光反射到纪渊身上。刹那间，无数个"纪渊"从碎片中走出！有持剑的、有染血的、有浑身锈蚀的......最可怕的是一个坐在锈蚀王座上的"纪渊"，半边身体己经金属化。
"记忆镜像。"月无尘的声音带着回音，"每个人心中都有不愿面对的阴影。"
锈蚀纪渊走上前，金属手指划过真实纪渊的脸颊："何必抗拒？混沌才是归宿。"他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摩擦，"接受它，我们就能获得无上力量......"
其他镜像也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低语：
"林衍的力量更强..."
"放弃真名吧..."
"没人记得纪渊是谁......"
声音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破耳膜。纪渊抱头蹲下，感到自己的记忆在被撕扯。墨老想帮忙，却被无形的镜壁隔开。
危急时刻，手腕上的情锁突然绽放刺目蓝光！光芒所及之处，记忆镜像纷纷后退。月无尘见状，面具下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这是...清雪大人的魂丝？"她难以置信地伸手，又在即将触碰时缩回，"不可能...那一世的记忆己经被混沌抹除了......"
纪渊趁机站起，诛天剑在手："你认识凌清雪？"
月无尘没有首接回答，而是转向迷宫中心的那块大镜子："想知道真相？跟我来。"
她转身走入迷宫，镜子碎片自动让出一条路。纪渊示意墨老等候，独自跟上。每走一步，两侧的镜子就映照出不同的场景——有些他记得，有些却完全陌生：
凌清雪在冰原上练剑；
官无月在混沌深处刻字；
无月阁主从往生镜中走出......
最奇怪的是，这些场景中偶尔会出现一个月无尘的身影，远远观望，从不参与。
"你到底是......"纪渊忍不住问道。
月无尘停在中心大镜前："看仔细。"
她摘下面具，露出的面容让纪渊心脏停跳——凌清雪！或者说，一个与凌清雪有九分相似的女子。区别在于她的左眼是镜子做的，右眼下方有一颗泪痣。
"我是凌清雪第二世的镜像体。"月无尘轻声道，"她那一世...发现了混沌污染天道的证据，因此被彻底抹杀。只有我，作为镜像体逃过一劫。"
纪渊震惊地看着她："所以你也认识官无月？"
"官无月是第七世的产物。"月无尘抚摸着大镜子，"而无月阁主...是所有镜像的集合体。"
她将手按在镜面上。镜中浮现出一段纪渊从未见过的记忆：
凌清雪的第二世潜入玄雾宗禁地，发现初代林衍留下的警示；
她被判官笔的爪牙追杀，临终前将自己的记忆剥离，封入玄天镜；
官无月从混沌深处赶来，却只救下了记忆的镜像投影......
"这就是为什么无月阁主要实施'无者归来'计划。"月无尘收回手，"只有复活真正的凌清雪，才能补全那段被抹除的记忆。"
纪渊刚要追问，迷宫突然剧烈震动！所有镜子碎片腾空而起，组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两人困住。锈蚀纪渊的镜像站在笼外，冷笑：
"叛徒。守镜人竟敢泄露秘密。"
月无尘挡在纪渊身前："你快走！玄天镜在镜子迷宫是无所不能的！"
"谁也走不了。"锈蚀纪渊抬手，无数碎片化作利刃射来，"混沌需要'渊'的力量。"
纪渊拉过月无尘，诛天剑舞成光幕挡下大部分攻击。但还是有几块碎片划破皮肤，带出蓝金色的血液。奇怪的是，那些血液滴在镜子碎片上，竟然让碎片恢复了纯净！
"你的血......"月无尘瞪大眼睛，"能净化混沌？"
没等纪渊回答，锈蚀纪渊己经发起第二轮攻击。这次他首接召唤出锈蚀王座虚影，整个迷宫开始锈化！月无尘的镜手出现裂纹，痛苦地弯下腰。
"把玄天镜给我！"锈蚀纪渊咆哮。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白月光从天而降，首接穿透镜笼。月光中，一个白衣女子缓步走来——无月阁主！
她比纪渊记忆中更加凝实，眉心处的"渊"字完整清晰。只是轻轻一挥手，锈蚀纪渊就惨叫一声，化作锈粉消散。
"月无尘，你越界了。"无月阁主的声音空灵得不似人类。
月无尘跪倒在地："阁主大人...我只是......"
"我知道。"无月阁主打断她，"情锁的召唤难以抗拒。"她转向纪渊，"看来你己经了解部分真相。"
纪渊握紧诛天剑："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无月阁主不答，而是伸手按在纪渊胸口。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纪渊背后的王座虚影自动显现，这次不再是分裂状态，而是完整的银白"渊座"。
"八件遗物，八个守护者，其实都是为了这一刻。"无月阁主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为了让你准备好承受'天道手术'。"
"天道...手术？"
无月阁主挥手，一幅浩瀚星图展开。星图中，天道法则呈现为蓝金色网络，但己经被锈色丝线渗透得千疮百孔。
"混沌寄生天道太久，常规手段己经无法分离。"她指向星图中央的"渊"字，"唯有以'渊'为手术刀，切断所有污染连接，才能重塑纯净天道。"
纪渊心头一震："所以收集遗物不是为了复活凌清雪？"
"都是，也都不是。"无月阁主轻声道，"复活她是为了补全被混沌抹除的记忆，那些记忆里...有关键的手术指引。"
月无尘突然插话："阁主大人，时间不多了。判官笔己经察觉我们的行动。"
无月阁主点头，从袖中取出两件物品——焚天鼎和轮回塔。加上纪渊己经收集的诛天剑、镇魂钟、寂灭弓，五件遗物自动排列成五角形。
"玄天镜是第六件。"无月阁主看向月无尘。
月无尘会意，转身面对大镜子。她的镜手开始融化，流入镜面。随着最后一块碎片融入，大镜子缩小成巴掌大小，落入无月阁主手中。
"月无尘......"纪渊想上前，却被拦住。
"这是我的使命。"月无尘的身体逐渐透明，"告诉清雪大人...第二世的记忆...很美......"
她完全消散前，手指轻触纪渊手腕上的情锁。一缕蓝光流入锁中，情锁变得更加凝实。
无月阁主将玄天镜交给纪渊："还剩两件。混沌钟在时空裂隙，判官笔在混沌核心。"她顿了顿，"但最关键的，是找到'第十人'。"
"又是这个说法。"纪渊皱眉，"往生镜也提到过。到底什么是'第十人'？"
无月阁主没有首接回答，而是指向玄天镜。镜中浮现三个影像：婴儿纪渊、初代林衍、蓝金光团。
"九为极数，十全无缺。"她轻声道，"初代预见了混沌的终极陷阱——九世轮回后，会有一个本不该存在的'第十人'出现。"
影像变化，显示出纪渊在渔村被墨老救起的场景。但这次视角更远，能看到远处的海面上站着一个模糊的白衣身影——无月阁主！
"你既是纪渊，又不仅仅是纪渊。"无月阁主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共鸣，"你是初代预见的变数，是超越轮回的'渊'之化身。"
纪渊还想追问，无月阁主却突然抬头："判官笔来了。"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一只巨大的青铜笔探出，笔尖滴落锈色液体。无月阁主立刻化作银光消散，只留下最后的话语：
"去时空裂隙找时无间...小心...第十人其实是......"
话未说完，判官笔己经劈下！纪渊抓起墨老急速后退，原先站立的地面被锈色侵蚀，瞬间化为齑粉。
"走！"纪渊祭出寂灭弓，一箭射向判官笔。箭矢与笔尖相撞，爆发的时空乱流暂时阻挡了追击。
两人逃出幻月森林时，整个镜湖己经重新注满水。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扭曲的月亮，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只有纪渊手中的玄天镜和手腕上更凝实的情锁，证明那不是幻觉。
下一站，时空裂隙。而在那里等待的"时无间"，将揭示关于"第十人"的终极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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