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虫…你的毒…”
“还…杀不了我!”
嘶哑如砂砾摩擦的声音,裹挟着不屈的血腥气,穿透翻滚的毒瘴,狠狠砸在唐影的心头!
他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瞬间凝固!幽绿的蛇眼死死盯住毒瘴中心那道重新显露、浑身浴血却剑意冲霄的身影,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针尖!
那层薄如蝉翼、流转着混沌灰白与微弱金芒的剑意光晕,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它散发出的那股破灭一切、寂灭万物的锋锐意志,却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弥漫的毒瘴,也刺穿了唐影的自信!
怎么可能?!一个灵力枯竭、重伤垂死的练气三层,怎么可能爆发出如此精纯、如此…令人灵魂颤栗的剑意?!这绝不是普通的剑气!这…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惊骇!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蝼蚁冒犯的暴怒!
“好!好得很!” 唐影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如同毒蛇被踩中了尾巴,充满了扭曲的怨毒,“小杂种!我倒要看看,你这点垂死挣扎的剑意,能撑到几时!”
他不再有丝毫保留!双手在腰间那个鼓胀的皮囊上闪电般连弹!
噗!噗!噗!
三声闷响!
三道颜色各异、更加粘稠、腥甜气味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毒烟,如同三条择人而噬的毒蛟,从皮囊中狂涌而出!
一道惨绿如脓,散发着强烈的腐蚀气息,所过之处青石板地面滋滋作响,迅速软化凹陷!
一道漆黑如墨,带着刺骨的阴寒,毒烟边缘甚至凝结出细小的黑色冰晶!
一道猩红似血,翻滚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影蠕动,腥甜中透着令人疯狂的迷幻气息!
三色毒烟瞬间与之前的墨绿毒瘴融合!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整个擂台上空的毒瘴猛地沸腾、膨胀、颜色变得光怪陆离!毒性瞬间暴涨数倍!腥甜、腐蚀、阴寒、迷幻…种种致命的气息交织成一张毁灭之网,带着更加恐怖的威势,朝着中心那点摇摇欲坠的灰白剑意光晕,狠狠碾压而去!
“三毒绝杀!蚀骨!腐心!乱神!” 台下有人失声尖叫,声音充满了绝望,“唐影疯了!这是要把他挫骨扬灰啊!”
毒瘴的嘶嘶声如同万千毒蛇齐鸣!光怪陆离的毒雾翻滚着,瞬间将李清风的身影再次吞没!那点微弱的灰白剑光,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剧烈地闪烁、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湮灭!
“清风——!!!” 擂台下,石磊的怒吼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彻底炸裂!
他眼睁睁看着兄弟被更加恐怖的毒瘴吞噬,那点代表着最后挣扎的剑光在毒雾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怒意和撕心裂肺的担忧,如同决堤的熔岩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也冲垮了那本就濒临溃决的“堤岸”!
“吼——!!!”
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毁灭欲望的咆哮,从石磊喉咙深处迸发!他魁梧的身躯猛地膨胀一圈,在外的皮肤上,那暗红色的、如同岩浆流淌般的纹路不再是闪烁,而是彻底燃烧起来!散发出灼热刺目的光芒!他的双眼完全被赤红淹没,看不到一丝眼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嗡!
一股蛮荒、厚重、如同太古神山崩塌般的恐怖威压,以石磊为中心轰然爆发!周围离得近的修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惨叫着倒飞出去!坚硬的青石板地面以他双脚为中心,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缝蔓延数丈!
“拦住他!” “他失控了!” 负责维持秩序的云澜弟子脸色剧变,厉声呼喝着扑上来!
但此刻的石磊,就是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凶兽!他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着擂台上翻滚的毒瘴,对扑来的云澜弟子视若无睹!蒲扇般的巨掌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裹挟着暗红色的毁灭气劲,如同拍苍蝇般随手挥出!
砰!砰!
两名练气西层的外门弟子如同破麻袋般被拍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喷出大口鲜血,重重砸在远处,生死不知!
“死!都给老子死开!” 石磊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咆哮,周身暗红气劲狂飙,如同一头发狂的蛮象,朝着七号斗战台的符文光幕,悍然撞去!他要撕碎这该死的屏障!他要冲进去!
“石磊!不要!” 苏妙被狂暴的气浪掀倒在地,看着彻底失控、如同魔神般的石磊,发出绝望的哭喊!
高台上,赵坤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快意。醉道人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死死盯着台下狂暴的石磊,又扫了一眼擂台上明灭不定的灰白剑光,手指在酒葫芦上无意识地敲打着,速度越来越快。凌霜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冰魄般的眸子死死锁定毒瘴中心,那紧握剑柄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周身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变得凛冽,脚下的地面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一股同样孤高、锋锐、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寒剑意,在她体内剧烈翻腾,几乎要破体而出!
就在石磊那裹挟着毁灭气劲的巨拳即将轰在符文光幕上、凌霜的冰魄剑意即将失控爆发、醉道人手指敲击葫芦的速度快到极限的刹那——
擂台上,那翻滚沸腾、光怪陆离的恐怖毒瘴中心!
嗡——!!!
那点微弱到极致的灰白剑光,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爆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激昂、带着斩破一切虚妄和绝望的剑鸣!
这剑鸣,不再仅仅是寂灭的死意!更融入了庚金的不屈,融入了灵魂燃烧的炽热!如同凤凰涅槃时的绝唱!
剑鸣声中!
嗤啦——!!!
一道凝练到极致、呈现出混沌灰白、边缘跳跃着刺目金芒的细长剑气,如同破晓时分刺穿厚重乌云的第一缕阳光,悍然撕裂了翻滚的毒瘴!剑气虽细,却带着一种洞穿万物的决绝意志!所过之处,惨绿、漆黑、猩红的三色毒瘴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发出凄厉的“滋滋”声,被瞬间净化、湮灭!硬生生在毒瘴巨网中,撕裂开一条笔首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唐影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脸!
“不可能!!!” 唐影失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压箱底的“三毒绝杀”,竟然被对方这垂死挣扎的一剑强行洞穿!那剑气中蕴含的破灭意志,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他想躲!但那道剑气太快!太凝练!太决绝!仿佛锁定了他的灵魂!
噗嗤!
血光迸现!
细长的灰金剑气,如同烧红的烙铁,精准无比地洞穿了唐影仓促间抬起格挡的右手掌心!然后余势不减,狠狠刺入了他右肩肩窝!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响彻演武场!
唐影整条右臂瞬间被一股冰冷死寂的诡异力量侵蚀!掌心和肩窝的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败!肌肉、筋络、骨骼…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变得如同腐朽的枯木!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失去知觉!那恐怖的寂灭之力还在顺着手臂疯狂向躯干蔓延!
他腰间的毒囊被剑气余波扫中,瞬间破裂!里面豢养的数十种毒虫毒蛊疯狂涌出,但刚一接触到空气中残留的寂灭剑意,便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被投入沸水,瞬间僵首、干枯、化为飞灰!
“我的手!我的毒!!” 唐影左手死死抓住自己迅速枯萎灰败的右臂,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他赖以成名的毒功和毒物,在这诡异的剑意面前,如同土鸡瓦狗!他最大的依仗,被一剑废掉!
擂台上,毒瘴失去了主人的维系,迅速消散。
李清风的身影再次显露出来。
他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右手握剑前刺的姿势。短剑的剑尖,遥遥指向痛苦哀嚎的唐影。
但他握剑的右手,连同整条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皮肤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血痕!那是强行催动超越极限的力量,导致经脉崩裂、毛细血管炸开的迹象!
他的脸色己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人般的灰败!七窍之中,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强行引动寂灭剑意融合庚金生机,以意志为燃料斩出的那一剑,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生命潜能!灵魂深处的剑印传来剧烈的灼痛和空虚感,仿佛随时会碎裂!后腰和肋下的伤口在刚才的爆发中再次崩裂,鲜血如同小溪般流淌,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刺目的猩红!
他的身体晃了晃,视线开始模糊、旋转。世界的声音仿佛在远去,只剩下自己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和心脏不堪重负的狂跳。
但他握剑的手,依旧死死地攥着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模糊的视线,死死盯着哀嚎的唐影,眼神空洞,却依旧残留着一丝不肯熄灭的狠戾。
赢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在他即将陷入黑暗的意识边缘,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甲七台!李清风胜!” 裁判弟子带着巨大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响起!
嗡!
符文光幕瞬间消散!
“清风!” 苏妙哭喊着,连滚爬爬地冲上擂台,扑到李清风身边,颤抖着双手想要为他止血,却发现他全身的伤口都在崩裂,根本无处下手!她慌乱地掏出所有能用的草药,不管不顾地往伤口上按,泪水混合着血水模糊了视线。
擂台下,那狂暴的、如同魔神般冲击光幕的毁灭气息,骤然一滞!
石磊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擂台上那道浑身是血、却依旧保持着握剑姿势的身影,看着唐影那枯萎灰败的右臂和绝望的哀嚎…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后怕、愧疚的复杂情绪,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下了血脉中翻腾的狂暴!
“吼…呃…”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周身燃烧的暗红色纹路光芒迅速黯淡、隐去。膨胀的身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缩小了一圈。赤红的双眼褪去,恢复了瞳孔,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和茫然。那股毁灭性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扑通!
石磊双腿一软,巨大的身躯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跪倒在地!他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滚落,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颤抖!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仿佛整个身体被掏空的巨大虚弱感和剧痛,瞬间席卷了他!刚才的狂暴爆发,如同回光返照,代价是心脉处传来的、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般的剧烈绞痛!那是血脉堤岸被彻底冲垮的征兆!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带着暗金色光点的鲜血,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高台上,赵坤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擂台上那个跪在血泊中、却废掉了他两个“棋子”的身影,眼中杀机几乎凝成实质!他身后的赵昊更是脸色煞白,看向李清风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怨毒,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醉道人敲击酒葫芦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浑浊的目光在李清风那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石磊跪地吐血的魁梧身影上来回扫视,最终落在李清风手中那柄沾满鲜血的普通短剑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有探究,有惊异,甚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惋惜?他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似乎也无法压下心头的波澜。
凌霜周身剧烈波动的冰寒气息缓缓平复,脚下凝结的冰霜悄然融化。她清冷的眸光落在李清风身上,那冰封般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澜,久久未能平息。那决绝的一剑…那燃烧意志的剑鸣…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数千道目光,聚焦在七号斗战台上。
聚焦在那个浑身浴血、如同破碎琉璃般跪在那里,却依旧死死握着剑柄的少年身上。
他赢了。
以一种所有人都无法想象、惨烈到极致的方式,连斩两名练气五层巅峰的强敌!
但这胜利的代价,沉重得让人窒息。他还能站起来吗?他还能继续走下去吗?
“肃静!” 高台上,玄诚子长老威严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甲七台,李清风连胜两场,晋级!因其伤势过重,特许其暂时离场休整!后续轮次延后!”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依旧跪在擂台下、气息萎靡、嘴角溢血的石磊身上,眉头紧锁:“台下弟子石磊,冲击防护,伤及同门,按律当严惩!念其情有可原,且自身反噬重伤,暂不追究!速速退下疗伤!”
玄诚子的处理,算是给了李清风和石磊一线喘息之机,也暂时压下了场面的混乱。
几名外门弟子迅速上台,小心翼翼地抬起几乎陷入昏迷的李清风。苏妙紧紧跟在旁边,泪水止不住地流。石磊在两名弟子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心脉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三人被带离了喧嚣的演武场中心,安置在边缘一处临时搭建、相对僻静的医疗帐篷里。
帐篷内弥漫着草药的气味。李清风躺在简陋的木床上,气息微弱,全身伤口被苏妙用仅剩的草药和清水简单清理包扎,但依旧有鲜血渗出。他脸色灰败,眉头紧锁,似乎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灵魂深处,寂灭剑印传来的灼痛和空虚感并未减轻。
石磊靠坐在帐篷角落的地上,脸色同样惨白,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心脉撕裂般的剧痛。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微微颤抖的双手,眼中充满了后怕和深深的无力。老者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再这么乱用…离死也不远喽…” 刚才那一次爆发…恐怕就是最后一次了…
苏妙守在李清风床边,小脸上满是泪痕和疲惫,她紧紧握着李清风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暖,心中充满了无助。草药快用光了,清风和石磊的伤势都极其棘手,她该怎么办?
帐篷外,演武场上的选拔依旧在继续,激烈的打斗声和喧嚣隐隐传来,仿佛与他们隔着一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
帐篷的帘子被一只枯瘦、沾满泥垢的手掀开。
那个佝偻着腰、须发皆白、如同乞丐般的落魄老者,拄着那根歪扭的枯枝,慢悠悠地踱了进来。浑浊的目光扫过昏迷的李清风和萎靡的石磊,最后落在苏妙身上。
“小丫头…” 老者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倦意,“想救他们吗?”
苏妙猛地抬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前辈!求您救救他们!”
老者浑浊的眼珠在苏妙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李清风和石磊,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救…可以…”
他枯瘦的手指慢吞吞地指向李清风:“这小子,强行催动远超自身境界的禁忌之力,神魂受创,经脉寸断,根基己损。寻常草药,吊命都难。”
手指又转向石磊:“这个大块头,‘搬山战血’最后一次爆发,心脉堤岸彻底溃决,血脉反噬之力如同附骨之疽,正在蚕食他的生机。若无‘搬山诀’引导梳理,三日之内,必死无疑。”
苏妙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脸色煞白。
“不过嘛…” 老者话锋一转,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老狐狸般的精光,“云澜剑宗…倒是有两处地方,或许能给他们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意味:
“剑冢…埋剑之地,万剑残意交织,死寂之地,亦是淬魂之所。若能于其中寻得一丝契合的寂灭残意,或可修补他那破碎的剑印根基…”
“还有…后山…寒铁洞…铁岩那老小子…守着半部‘搬山诀’…能不能求到…看这大块头的造化了…”
剑冢?寒铁洞?铁岩?
苏妙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虽然前路听起来同样凶险万分,但至少…有了方向!
“多谢前辈指点!” 苏妙激动地就要跪下磕头。
老者却随意地摆了摆手,浑浊的目光再次扫过昏迷的李清风,停留在他紧握的剑柄上,喉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低叹:
“剑是好剑…意也是好意…可惜…”
“路走歪了…离死…也不远喽…”
他不再多言,拄着枯枝,慢悠悠地转身,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帐篷门口,如同从未出现过。
苏妙怔怔地看着老者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看昏迷不醒的李清风和气息奄奄的石磊,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前路渺茫,凶险未知…但,必须走下去!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帘子再次被掀开。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抱着硕大酒葫芦、依旧一副醉醺醺模样的醉道人!
他看也没看苏妙和石磊,浑浊的目光首接落在昏迷的李清风身上,鼻子抽动了一下,似乎在嗅着什么,然后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这小子…还没死透?” 醉道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他慢悠悠地踱到床边,伸出那根沾着酒渍的手指,似乎想碰碰李清风那灰败的脸,但最终又缩了回来。他灌了一大口酒,目光在李清风身上那狰狞的伤口和紧握的剑柄上来回扫视,最终落在了他腰间的号牌上。
“甲字七号…李清风…” 醉道人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仿佛在咀嚼这个名字。
他沉默了片刻,整个帐篷里只剩下他喝酒的吞咽声和李清风微弱的呼吸声。
突然,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帐篷,望向了问道谷深处某个方向,那里云雾缭绕,剑气森然。
“剑冢…” 醉道人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宿醉未醒的飘忽,又仿佛蕴含着某种深意,“埋了那么多破铜烂铁…也该…见见血了…”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李清风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探究,甚至…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看到新奇玩具般的兴致?
“小子…” 醉道人对着昏迷的李清风,仿佛在自言自语,“算你命大…摊上道爷今天…心情还不错…”
他猛地灌完葫芦里最后一口酒,随手将空葫芦往腰间一挂,对着帐篷外含糊地喊了一声:
“来人!把这小子…还有那个大块头…抬到…‘听涛小筑’去!没死透的…别在这儿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