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死寂被粗暴撕裂。
燃烧着老张头残躯与神魂的“破军”,如同逆天而行的血色彗星,在龙骸死寂的威压与江寒影滔天的怨念夹缝中,硬生生凿穿了空间壁垒!那道边缘流淌着暗红煞气与空间乱流的巨大裂缝,如同通往生路的血色伤疤,悬挂在龙眠谷幽暗的上空。裂缝彼端,问道山脉云雾缭绕、灵气盎然的轮廓,如同海市蜃楼般,逸散出的精纯剑意气息,更是让李清风的混沌剑种都为之悸动!
“走——!!!”
老张头嘶哑的遗言如同最后的丧钟,在空间裂缝的轰鸣中回荡。他那佝偻的身影向后倒去,残破的躯壳如同燃尽的枯柴,生命之火彻底熄灭。唯有那柄贯穿了他胸膛的“破军”,在完成最后的使命后,化作一道黯淡的血光,随着空间乱流被卷入裂缝深处,不知所踪。
“吼——!!!”石磊巨大的头颅猛地抬起,暗金色的竖瞳中血丝密布!老张头的陨落、空间裂缝的洞开、以及臂弯中苏妙愈发剧烈的抽搐,如同无数根鞭子抽打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体内被龙骸威压彻底冰封的无力感,也压倒了血脉深处对那柄锈锤残留的复杂情绪!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巨大的脚掌狠狠蹬在覆盖骨粉的冰冷祭坛上,骨粉如同雪崩般炸开!他一手死死护住臂弯中抽搐的苏妙,另一只手抓住旁边玄青古棺的边缘,凭借新生的蛮力,硬生生将这沉重的棺椁连同自身化作一颗人形炮弹,朝着头顶那道血色裂缝…狠狠撞去!
“走!”李清风双目赤红,灵魂的冰寒被悲愤与决绝点燃!混沌剑种在丹田内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榨取着最后一丝灰白寂灭之力!他不再看老张头倒下的身影,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紧随石磊之后,射向那道生与死界限的裂缝!
“想走?!留下阵灵!!”江寒影惊怒交加的厉啸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冻结了龙骸残念带来的短暂迟滞!他那双吞噬光线的深渊之瞳死死锁定空间裂缝,枯槁的手指猛地掐诀!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粘稠、更加恶毒的暗红血光,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猛地从他体内爆发!血光瞬间化作无数条更加凝练、缠绕着无数扭曲痛苦面孔的“血魂索”,无视了龙骸威压的阻碍(他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中和了部分龙威),后发先至,撕裂空气,带着刺穿神魂的鬼啸,狠狠卷向即将没入裂缝的石磊和臂弯中的苏妙!以及紧随其后的李清风!
速度太快!超越了石磊和李清风逃亡的极限!
眼看那致命的血魂索就要将三人连同古棺一起拖回地狱!
“呃啊——!!!”
昏厥在石磊臂弯中的苏妙,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紧,猛地弓起!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从她干裂的唇间爆发!胸前那枚光芒黯淡的“逍遥引”玉佩,青金色的真灵印记如同被投入了最后的薪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的炽烈光芒!
这一次,没有阵图虚影。
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凝练如实质的青金色光柱,如同逆流而上的不屈魂剑,猛地从玉佩中射出!光柱并非攻击血魂索,而是…狠狠刺入祭坛中心那巨大龙骸头骨空洞的眼眶深处,那两点刚刚亮起的幽蓝光芒之中!
嗷——吟——!!!
那两点幽蓝光芒骤然暴涨!一声更加清晰、更加愤怒、充满了万古不甘与被亵渎威严的龙吟,如同来自九幽的丧钟,轰然炸响!龙骸头骨周围的空间猛地向内塌陷!一股比之前强横十倍、纯粹由死寂龙威凝聚的恐怖冲击波,呈扇形,狠狠扫向追击而来的血魂索和江寒影本体!
噗噗噗噗——!!!
首当其冲的数十条血魂索,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叹息壁垒,瞬间寸寸断裂、湮灭!缠绕其上的怨魂虚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彻底化为飞灰!剩余的索链也被冲击波扫得七零八落,速度骤减!
“该死!!”江寒影脸色剧变!他没想到这沉寂万载的枯骨残念竟被那阵灵引动得如此狂暴!狭长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惧!他枯槁的双手猛地交叉护在胸前,身上那件暗紫色华丽长袍瞬间燃烧起粘稠的血焰!一个由无数痛苦面孔构成的暗红血盾瞬间成型!
轰——!!!
龙骸死寂冲击波狠狠撞在血盾之上!
刺耳的腐蚀声和怨魂的尖嚎混合着空间碎裂的哀鸣炸响!血盾剧烈波动,表面无数痛苦面孔瞬间崩碎、湮灭!江寒影枯瘦的身体如遭重锤轰击,护体灵光瞬间炸裂,口中狂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血液!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砸向后方布满龙鳞巨岩的山壁!
轰隆!!!
坚硬的暗青色龙鳞岩被砸出一个深坑,碎石簌簌落下!江寒影嵌在坑中,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狭长的眼眸中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胸前华丽的紫袍破碎,露出里面一件刻满诡异符文的惨白内甲,内甲上符文疯狂闪烁,随即寸寸黯淡、裂开!那丝源自龙骸诅咒的冰寒死寂之力,如同跗骨之蛆,顺着内甲的裂痕,疯狂侵蚀着他的金丹本源!
就是这短暂的、用苏妙真灵最后燃烧换来的阻隔!
石磊庞大的身躯,背负着玄青古棺,护着怀中因爆发而彻底失去意识、胸前玉佩光芒彻底熄灭的苏妙,如同陨石般,第一个狠狠撞入了空间裂缝!
李清风紧随其后,身体化作一道灰白剑光,在血魂索被冲击波扫开、尚未合拢的缝隙间,险之又险地没入其中!
嗡——!!!
三人身影消失的刹那,那道由“破军”燃魂开辟的空间裂缝,如同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边缘的暗红煞气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猛地向内收缩、坍塌、消失!
只留下龙眠谷中一片死寂的狼藉,以及山壁深坑中,被龙骸诅咒侵蚀、气息萎靡、眼神怨毒如鬼的江寒影!
……
冰冷、混乱、失重。
这是李清风穿过空间裂缝时唯一的感受。仿佛灵魂被投入了绞肉机,又被粗暴地缝合。混沌剑种的光芒在剧烈的空间撕扯下明灭不定,灵魂深处的裂痕如同被反复撕开。他只能死死守住一点清明,感应着前方石磊那庞大身躯散发出的微弱气息,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刹那,也许是永恒。
噗通!噗通!噗通!
沉重的撞击声和闷哼声几乎同时响起!
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身下传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湿气。刺目的光线让李清风紧闭的双眼都感到灼痛。耳边不再是死寂的龙吟,而是…哗啦啦的流水声,还有…清脆的鸟鸣?
李清风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模糊的视野中,天空是澄澈的蔚蓝,点缀着几缕白云。不再是龙眠谷那永恒的幽暗。他身下是的草地,旁边是一条清澈见底、水流湍急的山涧。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和…浓郁到化不开的天地灵气!这灵气精纯而锋锐,带着一种无形的剑意,刺得他虚弱的灵魂都隐隐作痛。
问道山脉!真的到了!
“咳咳…”李清风挣扎着想要坐起,胸口一阵剧痛,喉咙腥甜,又是一口暗红的淤血咳出。灵魂透支和空间穿越带来的创伤让他虚弱到了极点。他急忙转头看向旁边。
石磊巨大的身躯呈大字型趴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背上的玄青古棺滚落在一边。他暗金色的皮肤失去了光泽,布满了细密的冰裂纹路,丝丝缕缕的寒气从他体内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将周围的草地都冻结了一层薄霜。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被冰封的巨兽。心口那团祖龙真火更是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暗金余烬。龙骸死寂的威压,如同永恒的枷锁,将他新生的力量彻底冰封、沉寂!
而苏妙,被石磊巨大的身躯压在下方,只露出小半边苍白的脸和一只无力垂落的手。她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胸前那枚“逍遥引”玉佩,光芒彻底熄灭,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如同随时会碎裂的琉璃。最令人心悸的是,一道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幽蓝色纹路,如同诅咒的烙印,正从她脖颈处的衣领下方,沿着苍白的肌肤…无声地向心口蔓延!那纹路散发出的气息,冰冷、死寂,与龙眠谷中的龙骸威压…同源!
“丫头!石头!”李清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挣扎着爬到苏妙身边,手指颤抖地搭上她的腕脉。脉象微弱、紊乱、带着刺骨的冰寒!那道幽蓝的诅咒纹路,每一次蠕动,都似乎在吞噬着她仅存的生机!而石磊的状态,更是如同活死人!
绝境!依旧是绝境!虽然逃出了龙眠谷,但两人濒死,自身也油尽灯枯!此地虽灵气充沛,但危机西伏,江寒影随时可能追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而来。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在李清风丹田内响起!
是沉寂的混沌剑种!
这声剑鸣并非源自剑种本身,而是…受到外界那无处不在的、精纯而锋锐的天地灵气刺激,剑种深处,那缕强行剥离融合了长安龙脉悲鸣与镇地剑魄残念的土黄色本源印记,猛地搏动了一下!
一股沉重、悲怆、带着不屈守护意志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艰难地穿透了剑种的灰白寂灭之力,试图与外界那弥漫的锋锐剑意…产生共鸣!
李清风浑身剧震!他猛地抬头,循着剑种感应的方向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山涧对岸,一座陡峭的孤峰如同利剑般刺向苍穹!孤峰之巅,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座古朴的石亭。而在那石亭边缘,一道紫色的身影正临风而立!
那是一个少女。
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身姿窈窕,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云纹紫衫,勾勒出青涩却己显玲珑的曲线。墨玉般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几缕发丝被山风吹拂,轻轻拂过白皙如玉的侧脸。她背对着李清风的方向,似乎正在远眺群山,只留下一个清丽绝伦的背影。
最引人注目的是,少女看似随意垂在身侧的右手。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正无意识地、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轨迹,在虚空中…轻轻勾画着!
随着她指尖的每一次勾动,周围浓郁精纯的天地灵气便随之流转、汇聚,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细微却无比凝练的淡紫色剑气!剑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游鱼,在她指尖盘旋、跳跃,发出清越的嗡鸣!一股清冷、孤高、如同山巅寒梅初绽般的锋锐剑意,自然而然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与这问道山脉无处不在的剑意灵气完美交融!
是她!是她身上散发的剑意,引动了李清风剑种深处长安剑魄的残念!
仿佛感应到了李清风的注视,也或许是感应到了他剑种中那一闪而逝的、带着守护悲鸣的剑魄共鸣。
山巅石亭边的紫衣少女,缓缓地…转过了身。
阳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颌线条,挺翘的琼鼻,以及那双…如同寒潭映月般的清澈眼眸。
那双眼眸,清澈见底,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疏离,如同覆盖着万年不化的薄冰。目光穿透山涧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挣扎在草地上的李清风身上,落在了他身旁濒死的苏妙和石磊身上,也落在了那口布满裂痕的玄青古棺上。
她的眼神,没有好奇,没有怜悯,只有一片纯粹的、如同剑锋般的…审视。
纤细的指尖,停止了在虚空的勾画。
那几道盘旋的淡紫色剑气,如同归巢的灵鸟,瞬间没入她白皙的指尖,消失不见。
紧接着,少女那如同冰玉相击般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清晰地穿透了山涧的流水声,落入李清风耳中:
“长安剑魄的悲鸣?镇地玄棺的裂痕?还有…被冰封的祖龙余脉?”
她的目光在李清风三人身上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李清风苍白而急切的面容上。
“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