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妆照拍摄完毕,因还有其他角色需要敲定,因此进组时间定在了一个月之后。
此刻的林玲,己彻底斩断了与星耀的关联。I苏绾绾的行程与通告,如今大多由林玲和小杨商议敲定,唯有遇上至关重要的事务,才会给到苏绾绾面前,征询她的意见。
两人心疼苏绾绾初次涉足剧组生活,担忧她难以适应,早在一周前便着手精简行程,将那些无关紧要的商业通告悉数暂停,只为给她腾挪出足够休憩沉淀的空间。
《金陵烬》的拍摄地,选在了南方一座浸润着古意的影视基地。苏绾绾提前一日抵达,入住片场附近的酒店。她行李极简,只带了贴身必需的几件,身边随行的,唯有化妆师小艾一人。
翌日,《金陵烬》片场。
巨大的摄影棚内,“烟波阁”画舫的内景己搭建完毕,工匠们正进行最后的细节打磨。
雕梁画栋,纱幔低垂,案几上摆放着仿古的瓷器与文房西宝,空气中弥漫着木香、油漆味和一种刻意营造的脂粉甜香。
整个棚内弥漫着一种紧绷而有序的氛围,陈之墨十年磨一剑的严谨,让每个角落都透着不容差错的压力。
苏绾绾的第一场戏,并非万众瞩目的焚船赴死,而是柳含烟作为“烟波阁”主人,首次以花魁身份惊艳亮相,于一场看似寻常的文人雅集中周旋。
这场戏是柳含烟的“门面”,既要展现她倾倒众生的绝代风华,又要暗藏她身处风月场、心系家国的复杂底色,浮华表象下暗藏的风波与诡谲。
化妆间内,剧组造型师围绕着苏绾绾进行妆发,粉黛勾勒,朱唇点染,当最后一缕发丝被簪进一支点翠镶红宝的步摇,镜中的人己脱胎换骨。
素净的月白旗袍被一袭织金缠枝莲纹的绛红云肩华服取代,流云般的广袖,紧束的腰身,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发髻高挽,步摇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折射出细碎流光。镜中人眼波流转间,既有倾倒众生的妩媚风情,又沉淀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清冷疏离,如同冰层下燃烧的火焰——那是属于柳含烟骨子里的底色。
“晚晚姐…”小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你就是柳含烟。”
苏绾绾对着镜子,缓缓牵起一个弧度完美的、属于花魁柳含烟的笑容。镜中美人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走进搭设好的“烟波阁”内景,丝竹声隐隐流淌。几位饰演江南名士的老戏骨己就位,气质儒雅。几个饰演清军小头目的演员,坐在角落。陈之墨坐在监视器后,如同一尊沉默的石佛,只对步入场中的苏绾绾投去一道锐利的目光,微微颔首。
等一切准备就绪,陈之墨一声令下。
“A!”
金陵城的秋,仿佛被血浸过。秦淮河水呜咽着,载不动沉沉的暮色与更沉的亡国之痛。昔日桨声灯影、彻夜笙歌的繁华,如今只剩一片死寂,唯有岸边垂柳依旧,枝条却如吊丧的白幡,在寒峭的风里瑟瑟发抖。烟波阁——柳含烟那艘雕梁画栋的画舫,孤零零泊在河心,像一座浮动的孤坟,又像一座沉默的堡垒。檐角挂着的几盏残破风灯,在渐起的风中摇晃,投下鬼魅般的光影。
阁内却迥异于外界的萧杀。丝竹勉强支撑着残存的体面,琵琶声如裂帛,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亢奋。酒气、劣质的脂粉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混杂着,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几个脑满肠肥的清军小头目搂着歌女,粗声划拳,酒液顺着油腻的下巴滴落在锦袍上。角落阴影里,散坐着几个沉默的江南遗老,须发皆白,浑浊的眼望着杯中残酒,如同望着再也回不去的故国河山。
苏绾绾(柳含烟)斜倚在窗边一张宽大的紫檀榻上,一身素白,只在鬓边簪了一朵小小的、几乎枯萎的玉簪花。她指尖拈着一只细长的白玉酒杯,眼神却穿透雕花的窗棂,投向浓墨般化不开的夜色深处。杯中的酒,映着舱内昏黄摇曳的烛光,也映着她自己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眉目如画,却凝着冰霜。一个醉醺醺的军官涎着脸凑过来,粗粝的手指试图去碰她鬓边那朵将谢的花。
“柳姑娘,这花儿快败了,不如……跟爷回府,爷给你戴金的、戴玉的……”
苏绾绾(柳含烟)唇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丝淬了毒的讥诮。她微微侧头避开那只手,声音清泠如碎玉击冰:“大人醉了。”她起身,素白的衣袂拂过光洁的地板,留下若有若无的冷香,“奴家去后舱,替大人取些解酒的酸梅汤来。”姿态依旧无可挑剔的柔顺,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那军官碰了个软钉子,哼了一声,悻悻地缩回手,转头又灌下一杯烈酒。
“Cut!”陈之墨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棚内瞬间安静下来。几位老戏骨眼中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激赏。监视器旁,副导演忍不住低声赞叹:“绝了!媚骨天成却自带清气,那份警觉藏在眼波流转里,藏在小动作里,浑然一体!陈导这眼光,毒啊!”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带着欣赏。不远处,饰演剧中长公主、对柳含烟充满嫉妒与鄙夷的影后陶昕然,正冷眼旁观。
那柳含烟是她想争取的角色,相对于电影女主“长公主”的戏份虽多,可比不上“柳含烟”的戏份出彩。
她看着众人围拢过去向“苏晚晚”道贺,看着陈之墨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喊重拍而是反复回看监视器,她嘴角紧抿,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眼底的阴霾。
她是当红小花,本以为自己会是这部戏的女性焦点,却没想到风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甚至刚经历解约风波的“苏晚晚”抢了个开门红。她身边的小助理察言观色,低声道:“昕然姐,她那角色设定就是靠美色,演得再像不也是…哼,运气好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