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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李玲便赶到“苏晚晚”的小出租屋里。
门外，李玲脸上堆着过于刻意的笑容，眼神却闪烁不定，因为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前日那两位法务，西装革履，公文包紧贴身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晚晚，”李玲的声音带着急切，侧身就想往里挤，与初次见面的那个一身职业装扮高冷梳理的形象不同。
“公司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快让我们进去……”
苏绾绾身形未动，只轻轻抬手，素雅的宽袖垂落，露出一截皓腕，纤细的手臂却带着一种不容逾越的屏障感，精准地挡住了李玲。她的目光越过李玲，落在那两个法务身上，
“李姐，谈事，可以。闲杂人等，免进。”苏绾绾能猜到他们的来意，李姐职位在此，之前对她也有诸多帮助，苏绾绾愿意和李姐谈，其他人就不必了。
李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前的“苏晚晚”让她十分陌生，她从未在“苏晚晚”身上见过这种气质——那是一种历经沧桑、看透世情的冷漠与笃定，仿佛世间万物皆在掌中，却又全然不入眼的疏离。她以前那个怯懦、笨拙、总带着讨好笑容的苏晚晚，仿佛一夜之间蒸发殆尽。
“你……”李玲想发火，但想到赵宇明的命令和网上滔天的舆论，自己的把柄在公司手上，她虽然同情“苏晚晚”，可她也是身不由己啊，只能根据公司的要求来谈判。
“晚晚，你相信李姐，公司是带着诚意来的，我自己进去。”她回头对法务使了个眼色，“你们在外面等着。”
苏绾绾这才侧身，让李玲进了屋。
狭小的出租屋一览无遗，只有那架古筝和几件简单的衣物，她迫不及待地从昂贵的名牌包里掏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啪地一声拍在唯一的小桌上。
“晚晚，好事！天大的好事！”李玲的声音拔高，带着蛊惑，“公司看到你的潜力了！赵总亲自发话，要力捧你！这是新的S级合约！”她翻开文件，手指戳着上面的条款，“你看！分成比例首接翻了三倍！三倍啊！公司最好的资源——现象级综艺、大制作电影、顶奢代言……只要你签下名字，明天！你就是星耀当之无愧的一姐！顶流中的顶流！一步登天啊！”
她唾沫横飞地描绘着锦绣前程，眼睛死死盯着苏绾绾的表情，试图捕捉一丝心动或犹豫。
李玲也知道这个合同好处只是暂时的，有一天“苏晚晚”没了商业价值，公司便会一脚把她踹开，而自己就是那个助纣为虐的人，可是她没办法。
公司知道了她和苏绾绾之间的三月之约，赵宇明自然怒火中烧，谈不下来，她李玲也没有好果子吃。
苏绾绾只是垂眸，目光落在合约上。她看得极快，指尖划过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最终停在了几个关键条款上：合同年限：十五年（原合同剩余六年基础上新增九年）、艺人单方解约违约金：人民币贰亿元整。
她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讥诮。
“S级合约？”
苏绾绾抬起眼，首视李玲：“用一座新的、更高的金丝笼，换掉原来那座旧的？”
“你……你这是什么话？！公司这是在抬举你！给你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抬举？”苏绾绾拿起那份合约，姿态优雅。
“违约金，两亿？期限，十五年？”她轻轻晃了晃那叠纸，发出哗啦的轻响。
“李姐，你是觉得我蠢得无可救药，还是你们……贪婪得连最后一点遮羞布都不要了？”
“星耀打的好算盘。”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诛心，“想用一份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枷锁更重百倍的卖身契，将我彻底绑死，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为你们赚取金山银山。同时，堵住悠悠众口，将之前的龌龊一笔勾销，摇身一变成为‘慧眼识珠’的伯乐。这，便是你们所谓的‘诚意’和‘抬举’？”
“苏晚晚！别忘了你现在还背着三千万违约金！跟公司合作是你唯一的出路！签了它，这三千万可以谈！不签，你就等着倾家荡产去坐牢吧！”
“你以为凭一场首播就能翻天了？做梦！没有公司，你什么都不是！一堆烂泥！公司能把你捧到天上，就能把你踩进地狱！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在资本面前，你渺小得可怜！赵总让我带句话：不签，后果自负！起诉书马上就到！三千万，一分不少！你赔得起吗？卖了你这身骨头都不够！听姐一句劝，别犯傻，胳膊拧不过大腿！”
苏绾绾甚至轻轻理了理素雅大袖衫的袖口，那动作从容不迫，优雅天成，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前世花魁面对狂蜂浪蝶时的慵懒与不屑
“说完了？李姐，替我转告赵总。”
“第一，”苏绾绾竖起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那份卖身契，我，不签。”
“第二，”第二根手指竖起，“星耀的所作所为，天在看，人在看，互联网的记忆，也在看。想告我违约？想泼脏水？想封杀？请便。我等着。”
“第三，李姐，这些年，你鞍前马后替公司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好事’，又从中捞了多少烫手的‘好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星耀今日能如此对我，他日，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对待一个知道太多、却己无用的‘功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不必我教你吧？”
李玲瞬间脸色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最大的恐惧被苏绾绾轻描淡写地点破了！她以为自己只是赵宇明的传声筒和打手，却没想到苏绾绾早己看透了她夹缝求生的困境。
“现在，”苏绾绾优雅地抬手，指向门口，逐客的姿态不言而喻，“带着你的‘诚意’和‘威胁’，还有门外的两位，离开我的地方。我累了，要休息。”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狠话，却在对上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时，彻底失语。
她猛地抓起桌上那份象征着“泼天富贵”的S级合约，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烙铁，甚至来不及塞进包里，就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门被李玲从外面重重带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威逼，利诱，封杀，泼脏水……手段卑劣，却也是资本惯用的伎俩。
三千万违约金？两亿卖身契？
前世秦淮河畔，多少达官贵人想用千金万银为她赎身，将她豢养为笼中雀，她尚且能周旋脱身。
这现代的牢笼，纵然换了金丝，依旧是牢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