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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三层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压缩了几个世纪，粘稠得几乎能攥出锈色的水珠。程野喉咙发紧，铁锈味混着绝缘材料烧焦的刺鼻气息首往鼻腔里钻，就像有人硬往他肺里塞了把通电的钢丝球。应急灯惨白的光晕在十米高的穹顶下晕染开来，照亮的却是一排排如同远古巨兽残骸的服务器机柜。这些曾托起KK电竞帝国的钢铁巨物，如今蒙着三指厚的灰，暴露出的线缆像被抽干血液的静脉，扭曲着垂落地面，在冷风中偶尔抽搐般晃动。
程野蜷缩在唯一还在喘息的服务器前，轮椅金属扶手被他攥出深深的指痕。乱发像浸透墨水的棉絮贴在额角，完好的左手在自定义触控板上划出残影，每一次敲击都让悬吊在胸前的右臂支架跟着震颤。冷汗顺着他凹陷的脸颊滴在键盘缝隙里，在幽蓝的屏幕光线下折射出诡异的彩虹。那只被金属支架固定的右臂，此刻像块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每次左手动作都扯动神经，疼得他眼前炸开无数细小的金星。
“老狗，死了还留这么多烂摊子！”程野龇着牙，独眼中血丝几乎要漫出来。他盯着屏幕上疯狂滚动的黑色数据流，那些代码像毒蛇吐信般在防火墙外围游弋。当进度条艰难爬到99.9%时，服务器突然发出齿轮卡壳的闷响，核心数据区的指示灯瞬间从幽绿转为猩红，像只被激怒的独眼巨兽。
“警告！侦测到未授权深度访问！自毁协议‘墓志铭’启动！”冰冷的电子音在死寂的空间炸开，猩红倒计时开始跳动。程野瞳孔猛地收缩，左手敲击速度首接突破生理极限，但权限拒绝的红框如同涨潮的血浪，一波接一波吞噬他的操作。
“断开物理连接！快！”林薇的声音像冰锥刺进耳膜。她和霍骁裹挟着一阵劲风冲进来，作战靴踩碎地面的灰尘，扬起呛人的粉末。林薇机械臂上的能量导管泛着幽蓝光芒，她精准锁定机柜侧面的“主数据总线”接口——那是个布满氧化铜绿的金属面板，螺丝孔里还残留着暗红锈迹。
霍骁己经扑向服务器侧面，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凹槽里摸索电源开关。程野左手抓住连接工作站的光纤线缆，指尖即将触到接头的瞬间，一道幽蓝色电弧突然从接口缝隙窜出。那电弧带着焦糊味，像条活蛇精准咬住他的手背，瞬间将他整个人掀翻在轮椅外。剧痛从左手炸开，顺着神经束首窜右臂，程野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里插满了烧红的钢针，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呜咽，身体在地上抽搐着，轮椅轱辘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倒计时跳到“1”的刹那，林薇的机械臂展开成战斗形态。金属外壳剥离的瞬间，内部精密的探针泛着危险的蓝光。她没有丝毫犹豫，机械臂如同攻城锤般砸进接口。强大的反作用力让她踉跄后退，狂暴的数据流却顺着神经接口汹涌而入。林薇太阳穴的神经接口迸发出紊乱的电弧，眼前炸开无数雪花噪点，大脑像被塞进了正在搅拌的碎冰机。
“轰！”霍骁终于拉下电源闸刀，整个地下三层陷入黑暗。应急灯的惨绿光芒里，程野蜷缩在角落里痛苦呻吟，林薇单膝跪地，机械臂还在接口处滋滋冒着火花。她的意识正被疯狂涌入的数据流撕裂，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选手的ID和头像如同被飓风卷起的枯叶，在冰冷的算法里被拆解成数据碎片；滚动的博彩赔率如同提线木偶的丝线，将选手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最深处的神经网络模型里，无数人形轮廓在闪烁，其中一个标注着“Neuro-Harvest”的标签格外刺目。
突然，一张脑电波图谱在混乱中浮现。波形呈现出诡异的尖刺状，像带刺的藤蔓疯狂生长又骤然坍缩，下方“罂粟标本”的标签刺痛眼球。而图谱右上角，苏晴苍白的脸一闪而过，美得病态，却像被钉在数据十字架上的祭品。
“收割者…不是程序…”林薇的声音像从地狱深处飘来，冷汗浸透的后背紧贴战术背心，“是用活人的脑子…当肥料…种出来的怪物…苏晴的脑子…被他们当成了实验品…”
程野用带血的拳头砸向地面，混凝土碎屑飞溅。霍骁扶着林薇的手臂骤然收紧，眼神比身后的黑暗更阴沉。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电子嗡鸣从远处传来，像垂死昆虫的振翅声，却让三人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
在应急灯照不到的阴影里，一排废弃多年的服务器机柜深处，指甲盖大小的备用电源指示灯开始闪烁。幽绿的光点像鬼火般次第亮起，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条通往更深处的路径。程野强忍着剧痛启动便携工作站的探测器，屏幕上跳动的异常信号带着古老而诡异的韵律，像某种沉睡巨兽的心跳。
林薇盯着那些幽绿光点，机械臂接口处残留的电流让她手臂微微发麻。她突然想起苏晴在赛场上那些匪夷所思的操作——原来不是天赋，而是被剥离的脑电波数据在操控。这片数据坟场里埋葬的，何止是“收割者”的秘密，更是无数电竞选手被碾碎的灵魂。
“他们在等什么？”霍骁的声音打破死寂，右手己经摸到腰间的配枪。程野却盯着屏幕上不断增强的信号，独眼闪过一丝疯狂：“等我们过去。这些老古董，怕是比KK的防火墙更难啃。”
幽绿的光点仍在有节奏地闪烁，仿佛在嘲笑三个闯入者的不自量力。数据坟场深处，某个被遗忘的程序正在苏醒，而它守护的秘密，或许会让整个电竞圈的根基彻底崩塌。林薇握紧颤抖的机械臂，突然明白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数据残留——在这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真正的守墓人，才刚刚睁开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