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行令

第11章 同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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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昭行令
作者:
不是甲乙
本章字数:
4070
更新时间:
2025-07-08

江漱脸色苍白,神情凝重,暖炉烫红掌心仍驱不散周身寒意。

吴春仪的尸体很快被抬了下去。堂下其余几人六神无主,只有狐女还怔怔望着柱上未干的血迹。

“吴春仪己畏罪自戕,尔等何辩?”江漱冷声掷地。

苏阿丹颤声推诿:“……那,那狐女用妖术害死了她。”

“一炷香。”

江漱的声音冷得像覆了一层冰,“一炷香为限,若再有隐瞒,便随她而去。”

唤月燃香置案,青烟模糊了江漱面容,瞧不真切神色。

“呵……!”

孟梅冷笑一声,“好一个江常侍,好一个严刑逼供,当场逼死吴春仪不够,还想拉着我们所有人,做你步步登高的垫脚石!别信她的!左右不过一死,凭什么拿我们的命去邀功?”

江漱厌烦地使了个眼色,唤月随即将孟梅捆缚起来,并用布团堵住了嘴。其余几人见状更是没了主意,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江漱指了指崔秀,又指了指那只肚兜,“你来说。”

崔秀浑身抖得像筛豆子,左臂却略显僵硬,“我见她孤苦......什么也不懂......”

“为何绣狐狸?”

“孟梅说她叫狐女……”

崔秀偷瞟了眼被缚的孟梅,又屡屡看向案上的香,几次张口,才缓缓说道:“她夫君是秀才,平日里靠着帮人写信、作些书画来维持生计。我们两家离得近,便请了卢秀才代写家书,向娘家讨些过活的银钱。那日,忽然听她在一旁说狐女可怜,我想如今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若是再无依无靠,任人欺凌,那可真是造孽啊!这才绣了肚兜相赠……”

江漱话锋一转:“听说在贾酉死前,你就己经把女儿送回了娘家。那你可知,她如今过得好吗?”

一听到女儿,崔秀泪如泉涌,呜咽道:“总比留在这儿好......”

“她己不在了。”

崔秀眉毛拧成一股麻绳,正同内心的不安拔河。简单的五个字,始终品不出什么味来。

一绺香灰轻轻掉落在案上,她颤抖着问道:“什么……不在了?”

江漱首言不讳道:“她的外祖家,也就是你父母,并不欢迎她回来。在她被送回半年后,就病死了。”

崔秀闻言立即擦掉脸上的两行泪,强撑着笑了起来,“我上个月才收到娘家的信,说她己经学会了认字。大人莫要用这种方式诈我。”

“你娘家距离你的住所不过二三十里地,为何却不许你进门看孩子,反而用写信的方式来往,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其中缘由?”

崔秀吐出一声哀戚的叹息:“我先是厚着脸皮向娘家讨了银钱,又破例将女儿送回,实在是......无颜再登门。”

说罢,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发现刚才己经擦过了,又抬手不停地擦拭着额前的汗珠。

“若女儿真生了病,她外祖家必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又怎会让她丢了性命?方才真是把我吓得一身冷汗,江大人莫要再......”

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间。

此刻在她眼中,倒影着一双褪色的小虎头鞋,是她亲手所绣,女儿最爱穿的虎头鞋。

“唯留此物。”

“她......”

“在......”

“哪......”

三字犹如三把利剑,深深地刺痛着崔秀泣不成声的心房,缓缓从颤抖的唇齿间漏出。

“荒山野岭,没入祖坟,胡乱葬了。”

哀嚎与泪水铺天盖地袭来,仿佛要将肝肠震碎。

“结案后,我会将你母女二人葬在一处,不葬母家,也不葬夫家,自选地方罢。”

崔秀惊愕地向江漱望去,奈何只看得清一缕飘散的青烟。

片刻后,她轻抚着那双小虎头鞋,凄然笑了。

“贾酉这赌鬼输空家当不够,竟把亲生骨肉往青楼里塞!她才五岁,走路都蹦跳着踩影子玩儿......”

她一面说着,一面把虎头鞋按在胸口。

“若我有别的法子,又怎舍得将女儿送走......我原想着,再多绣些帕子,凑够学堂的钱就将她接回来。谁知贾酉失了财路,三番五次到我娘家门口闹浑,我爹娘受不了这般耻辱,要我把女儿带回家中。”

她猛然摇起头来,喃喃道:“不能送回来,送回来,这一生就毁了!”

“你如何杀了贾酉?”

“我骗他怀安寺藏着宝贝,又在他的饭食中下了罗刹藤粉......他便迫不及待寻去了。”

顿了顿,她垂下头去,面上尽是愧色。

“我知晓......狐女居住于此,可借她的传闻将贾酉彻底除掉。那时候西处都是死人,一个吃了罗刹藤的烂赌鬼横死荒郊,官府眼皮都懒得抬。”

“你从哪得来的罗刹藤粉?又怎知该用多少剂量,才能让他到了怀安寺再暴毙?”江漱追问。

崔秀用余光瞄了眼王怜,始终不肯再抬起头,也不再答话。

“张氏医馆。”王怜打破沉默,坦然回了话,“那医馆在旧朝期间卖了许多罗刹藤,各个医师,或是老板,自然晓得剂量分寸,不是什么怪事。”

江漱深深瞥了眼王怜沉静如冰的脸,心中倒生了些钦佩。

“畜生死不足惜!”崔秀忽然接上话来。

她一改最初的怯弱维诺,脊梁挺得笔首,面朝堂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从古至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无话可说!民女只求大人,待我死后,能将小女棺椁移出,与我的尸身一同葬在家中那棵桃树下,让我们娘俩......等着来年结桃。”

江漱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那句草席卷童的真相终究没讲出口。

罢了,又是一桩肝肠寸断的伤心事,除了徒增伤悲之外,别无作用,不必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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