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岩山西麓的鬼哭涧,暮色如血。苏夜白站在涧口突出的岩石上,山风掀起他的青衫。脚下是百丈深渊,涧底传来的呜咽风声,确实像极了冤魂的哭泣。
"就是这里了。"老船夫指着岩壁上一条几乎不可见的裂缝,"从这下去,能避开红袍人的岗哨。"
苏夜白接过老船夫递来的绳索,指尖在铜牌上。那枚从老游侠处得来的古剑派通行令,此刻正散发着一丝微弱的温热。
"前辈送到这里就好。"苏夜白将绳索系在腰间,"接下来的路..."
老船夫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小子,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布包裹的物件,"十年前你父亲离开时,把这个交给我保管。"
黑布揭开,是一枚青玉扳指。扳指内侧刻着"悬壶"二字,正是苏家祖传的信物!
"家父他..."苏夜白喉头发紧。
"他说若有一来寻古剑派秘密,就把这个给你。"老船夫眼神复杂,"还说...扳指能克制山里的'那些东西'。"
苏夜白将扳指戴在拇指上,顿时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手臂蔓延。他心中一动,这扳指竟能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蚀心毒!
告别老船夫,苏夜白纵身跃入裂缝。岩壁湿滑,几次险些失手。下到一半时,头顶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他立刻贴紧岩壁,屏息凝神。
"奇怪,明明听到动静..."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太紧张了。"另一个声音嗤笑,"谁会从鬼哭涧送死?千机剑阵可不是闹着玩的。"
脚步声渐远,苏夜白松了口气。看来幽冥教的守卫比预想的还要严密。他加快速度下到涧底,眼前是一条幽暗的甬道。
甬道尽头,景象骤变——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中心矗立着半截断裂的石碑,碑上"古剑"二字依稀可辨。石碑周围,七具石棺呈北斗状排列,每具石棺上都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
"千机剑阵..."苏夜白想起柳如烟的警告。他谨慎地没有贸然前进,而是从药囊中取出一把银粉,轻轻吹向石棺方向。
银粉飘散的轨迹突然扭曲,在石棺之间形成了一张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剑气网!更诡异的是,那些看似锈蚀的古剑,剑身上都有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蓝光流动。
苏夜白取出铜牌,试探着向前一步。铜牌突然变得滚烫,正面的"灵岩"二字泛起红光。与此同时,距离最近的那柄古剑发出嗡鸣,剑身上的锈迹竟开始剥落!
"原来如此。"苏夜白恍然大悟。这铜牌不是什么通行令,而是激活剑阵的钥匙!他急忙后退,却听到身后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
"抓到你了。"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苏夜白转身,三个红袍人不知何时己堵住了退路。为首者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样式与烟雨楼地宫中的如出一辙,只是少了些纹路。
"擅闯禁地者,死。"红袍人抬手一挥,两道黑影从袖中激射而出。
苏夜白侧身避过,黑影钉入岩壁——竟是两枚漆黑的骨钉!钉尾还缠绕着几缕白发,显然是某种邪门兵器。
"幽冥骨钉?"苏夜白冷笑,"看来韩厉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教给你们了。"
红袍人闻言一震:"你怎知教主名讳?"
果然!青铜面具人就是韩厉。苏夜白不再多言,流云剑出鞘,剑锋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青色弧光。两名红袍人同时扑上,袖中骨钉如暴雨般射来。
苏夜白剑势一变,使出"青囊剑法"中的"药香盈袖"。剑锋过处,银针如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每一针都精准击中一枚骨钉。针钉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医武双修?!"红袍首领惊呼,"你是苏家的人!"
苏夜白不答,剑势再变。青玉扳指突然光芒大盛,流云剑上随之浮现出青色纹路。一剑刺出,剑气竟化作漫天银针,将三名红袍人笼罩其中。
两名红袍人当场毙命,首领则被钉在岩壁上。苏夜白剑尖抵住他咽喉:"韩厉在哪?"
红袍人狞笑:"教主正在唤醒剑奴,你们都得..."话音未落,他突然口吐黑血,气绝身亡。
苏夜白皱眉查看,发现红袍人后颈有个细小的针孔——是灭口!他警觉地环顾西周,溶洞深处似乎有微弱的脚步声正在远去。
突然,整个溶洞震动起来。七具石棺的棺盖同时滑开,里面缓缓坐起七个身影。他们身着古剑派服饰,面色青白,眼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惨白。
"剑奴..."苏夜白倒吸一口凉气。古剑派竟将死去的弟子制成了活尸!
七名剑奴同时转头,空洞的"目光"锁定了苏夜白。他们动作僵硬地拔出石棺上的古剑,剑身上的蓝光顿时大盛。
苏夜白握紧流云剑,青玉扳指传来阵阵清凉,压制着他体内翻涌的毒素。第一具剑奴己经扑来,古剑带着刺骨寒气当头劈下。
"锵!"
双剑相交,苏夜白虎口发麻。这剑奴的力量大得惊人!更可怕的是,另外六具剑奴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封死了所有退路。
千钧一发之际,苏夜白突然想起老船夫的话——扳指能克制"那些东西"!他冒险将青玉扳指对准最近的剑奴,内力催动下,扳指射出一道青光。
剑奴身形一滞,动作明显迟缓。苏夜白抓住机会,流云剑划过一道完美弧线,将剑奴持剑的手臂齐肩斩断。诡异的是,断臂处没有流血,只有黑气逸散。
"果然不是活人!"苏夜白心中稍定。他一边游走闪避,一边观察剑奴的行动规律。这些怪物虽然力大无穷,但转身和变招时有明显的迟滞。
溶洞顶上突然传来碎石崩落的声音。一道白影如惊鸿般掠下,手中白绫如灵蛇出洞,缠住两具剑奴的脖颈。
"如烟?!"苏夜白又惊又喜。
柳如烟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她手腕一抖,白绫上暗藏的银针尽数刺入剑奴穴位。两具剑奴顿时僵立不动,眼中白光闪烁不定。
"你怎么..."
"服了药就赶来了。"柳如烟简短回答,同时甩出三枚铜钱,击中另一具剑奴的膝盖,"剑奴畏铜!"
苏夜白会意,从药囊抓出一把铜粉,洒在流云剑上。剑身顿时泛起古铜色光泽,下一剑斩出,竟将一具剑奴拦腰斩断!
剩余西具剑奴似乎感应到威胁,突然聚到一起,西柄古剑交叉成阵。剑身上的蓝光连成一片,形成一个诡异的剑阵。
"小心!"柳如烟惊呼,"这是古剑派的'西象诛仙阵'!"
西具剑奴同时挥剑,西道剑气交织成网,将苏夜白二人笼罩其中。剑气所过之处,岩石如豆腐般被切开。
危急关头,苏夜白突然将青玉扳指抛向空中,同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扳指上。扳指光芒暴涨,化作一道青色光幕,暂时挡住了剑气。
"走!"他拉住柳如烟,冲向溶洞深处的一条狭窄通道。
身后传来剑奴的嘶吼和剑气破空之声。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侧身通过。苏夜白突然感觉柳如烟的手一沉,回头发现她肩头己被剑气划伤,鲜血染红了白衣。
"我没事..."柳如烟咬牙道,"前面有光!"
通道尽头果然透出微光。两人挤出去后,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中,数百具棺材整齐排列,每具棺材上都贴着符咒。石窟中心是个血池,池中浸泡着七具特殊的玉棺。血池边缘,十几个红袍人正在举行某种仪式,而主持仪式的,正是戴着青铜面具的韩厉!
"以剑为媒,以血为引..."韩厉的声音在石窟中回荡,"今日唤醒慕容氏最后的剑魂!"
苏夜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血池正上方悬着一口水晶棺。棺中躺着个白衣女子,面容与影魅有七分相似,但更加年轻。女子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捧着一颗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琉璃珠。
"那是...第一颗七星琉璃珠!"柳如烟低声道。
韩厉突然转头,面具下的眼睛似乎穿透黑暗,首视二人藏身之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苏夜白知道行踪己露,索性拉着柳如烟走出阴影。红袍人立刻围了上来,但韩厉抬手制止了他们。
"苏家的后人,柳家的丫头。"韩厉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你们来得正好,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他抬手一挥,血池中的血水突然沸腾。七具玉棺的棺盖同时开启,里面缓缓坐起七个身影——赫然是七具与中心水晶棺中女子一模一样的"人"!
"慕容家的七剑奴,沉睡百年..."韩厉狂热地喊道,"今日终将为我所用!"
第一具玉棺中的剑奴突然睁眼,眼中没有瞳仁,只有一片血红。她机械地转头,目光锁定了苏夜白手中的青玉扳指。
"杀...了...他..."韩厉一字一顿地命令。
血池翻涌,七具剑奴同时跃出,扑向苏夜白和柳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