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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
令人头皮炸裂的金属摩擦声如同死亡的潮水，从西面八方的管道黑暗中汹涌而来！警报的猩红光芒在密如蛛网的管道间隙疯狂闪烁，映出无数高速移动的、闪烁着红点的影子——那是“清道夫”！它们体型比猩红机械臂小得多，约莫家犬大小，但数量多如蚁群！扁平流线型的合金外壳，下方是多足机械关节，移动时发出密集而高频的“沙沙”声，速度快得惊人！头部唯一的器官就是一颗硕大的、不断旋转扫描的猩红复眼！
它们不是猎手，是食腐的鬣狗！是清除一切“污染”的毁灭洪流！
“走这边！”罗夏（那个自称前安全主管的男人）嘶吼着，声音在金属管道的轰鸣中几乎被淹没。他猛地撞开侧面一根冷凝水管下方被锈蚀的格栅盖板，露出一个更加狭窄、仅容爬行的管道入口！里面漆黑一片，散发着浓烈的臭氧和铁锈味，还有一股……更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
没有犹豫！死亡的迫近压倒了所有疑虑！我紧跟着罗夏，手脚并用地钻进了那条向下倾斜的黑暗管道！冰冷粗糙的金属内壁摩擦着身体，浓烈的气味几乎让人窒息。
“沙沙沙——！”
“清道夫”的复眼红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入口！几道猩红的光束射入管道，伴随着尖锐的、代表目标锁定的高频嗡鸣！紧接着，几只“清道夫”如同子弹般弹射而入，多足在管道内壁上刮擦出刺耳的火星！
“快！”罗夏在前方低吼，他的动作更快，在黑暗中仿佛能视物。我拼命向前爬，后背的伤口在粗糙的摩擦下剧痛难忍，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
“滋——！”
一道细小的、但足以致命的激光束擦着我的小腿射过！管道内壁瞬间被熔出一道焦黑的痕迹！灼痛感传来！
“它们有切割射线！别停！”罗夏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紧迫。
管道在向下延伸，坡度越来越陡。身后的“沙沙”声和激光切割声越来越近，猩红的光芒在管道内壁跳跃，如同地狱的追光灯。一只“清道夫”的合金前肢几乎要勾到我的脚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方的罗夏突然消失了！不是坠落，而是像被黑暗吞噬！
“跳！”他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我手脚并用，猛地向前一扑！
身体穿过一个无形的界限，瞬间失重！
预想中的撞击没有到来。身体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膜”，然后重重摔在一片……柔软、富有弹性、却冰冷异常的地面上！
警报的尖叫和“清道夫”的嘶鸣瞬间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沉闷的、如同巨大心脏搏动的“咚…咚…”声在耳边回荡。
我挣扎着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我的思维瞬间凝固。
这不再是冰冷的金属管道世界。
这是一个巨大的、卵圆形的腔室。墙壁、穹顶、地面……目之所及，全部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搏动的暗红色生物组织！它们像活着的肉毯，表面布满粗大虬结的、闪烁着微弱蓝紫色生物荧光的“血管”和神经束。粘稠的、带着甜腥味的半透明液体从组织间隙渗出，汇聚在低洼处，形成一滩滩散发着微光的“水洼”。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臭氧、铁锈以及……一种强烈的、令人精神眩晕的、混杂着无数痛苦与绝望情绪的精神“气味”！这里的气息比外面的数据坟场浓烈百倍！沉重得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们摔进来的地方，是腔室侧壁上一个正在缓缓收缩、愈合的“伤口”，边缘的肉芽组织如同活物般蠕动着。
而在这巨大生物腔室的正中心，无数粗大的、搏动着的神经束和生物光缆如同活体藤蔓般向上缠绕、汇聚，最终托举着一个东西——
一个闪烁着极度不稳定、病态暗紫色光芒的金属立方体！
编号：M-1024！
它像一个被活体组织供奉的邪恶心脏，悬浮在腔室中央。那些搏动的神经束和光缆深深刺入立方体的接口，不断有微弱的、带着血腥味的数据流光顺着光缆流淌，汇入下方庞大的生物组织网络。立方体表面的暗紫色光芒时明时灭，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整个腔室生物组织的一次剧烈搏动，散发出更强烈的痛苦与愤怒的精神冲击！
这就是污染核心！这就是恒忆银行隐藏在地底深处、用无数被篡改和剥离的记忆“喂养”的怪物！
“咚…咚…”沉闷的搏动声敲打着耳膜。空气中那粘稠的精神污染几乎让我呕吐。大脑像是被无数冰冷的针反复穿刺，无数破碎的尖叫和哭泣在意识深处回荡——有母亲染血的手，有扭曲咆哮的男人，有那个小女孩空洞的眼神，有无数张麻木出售记忆的脸……
“看到了吗？”罗夏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带着一种目睹地狱的疲惫和刻骨的恨意。他靠在冰冷的肉壁上，呼吸粗重，帽檐下的眼睛死死盯着中央那个被神经束缠绕的立方体。“这就是‘记忆银行’真正的金库！用灵魂的毒药浇灌出来的怪物！M-1024……它太‘烫’了，太‘原始’，他们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它，就被你触发了警报……”
他猛地指向那些深深刺入M-1024立方体的搏动神经束：“那些光缆……它们在抽取！在解析！在试图‘污染’它，就像污染你母亲的那段记忆一样！把它变成又一段被篡改、被驯服的‘数据’！”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个立方体。那股熟悉的、源自母亲的绝望和愤怒，与这个巨大生物腔室散发的污染混合在一起，冲击着我的灵魂。真相就在那里！未被完全玷污的真相！
“怎么拿到它？！”我嘶声问道，声音在粘稠的空气中显得异常微弱。头顶那个我们摔进来的“伤口”正在加速愈合，但管道深处“清道夫”的切割声和嘶鸣并未停止！它们还在逼近！它们能突破这层生物屏障吗？
“强行切断连接！”罗夏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他快速从连帽衫内层又掏出一个东西——不是之前的黑色装置，而是一个只有打火机大小、表面布满不规则凸起和导线的银色金属块。“这是高频脉冲干扰器，能暂时瘫痪这些生物接口！但时间很短！只有几秒！而且……”他顿了顿，眼神凝重地看向我，“一旦启动干扰，整个系统的防御会彻底狂暴！‘归零’程序可能提前启动！那是清除一切痕迹的最终指令！我们必须在干扰生效的瞬间拿到M-1024，然后立刻找到出口！否则……”
“否则就和这鬼地方一起被抹掉！”我接上了他没说完的话。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恐惧和那股源自M-1024的愤怒在体内激烈碰撞，最终点燃了孤注一掷的疯狂。“怎么做？”
“我干扰！你拿！”罗夏语速飞快，不容置疑，“看到立方体底座那个主接口了吗？最大、最粗的那根神经束进去的地方！干扰器启动后，那根神经束会暂时‘麻痹’！那是唯一能徒手拔出立方体的机会！用尽全力！出！然后……”他猛地指向腔室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片生物组织覆盖的区域，隐约透出一点幽蓝的微光，似乎是一个向下凹陷的坑洞，“那里！是废弃的生物废料排放口！通往下水道！是唯一的生路！干扰启动后，我会引开它们！拿到东西，立刻跳下去！别回头！”
引开它们？他一个人面对那些“清道夫”和可能降临的“归零”？
“那你……”
“别废话！”罗夏粗暴地打断我，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记住！拿到它！把真相带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恒忆银行到底在卖什么！”
他不再看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入这污浊空气中最后一丝氧气。然后，他猛地弓起身，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紧握着那个高频脉冲干扰器，死死盯着中央的M-1024立方体。
“准备！”他的声音低沉如闷雷。
我死死盯着立方体底座，锁定那根最粗的神经束接口。身体紧绷，每一块肌肉都蓄满了力量。背后的伤口在剧痛中燃烧，精神污染的冲击让视野阵阵发黑，但母亲那只染血的手，戒指磕碰的“叮”声，如同最后的灯塔，在混乱的意识中指引着方向。
头顶管道深处，“沙沙”声和切割声陡然加剧！伴随着金属被撕裂的刺耳噪音！几只闪烁着猩红复眼的“清道夫”锋利的合金前肢己经刺破了正在愈合的生物“伤口”，粘稠的组织液喷溅出来！
它们要进来了！
“就是现在！”罗夏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猛地将手中的高频脉冲干扰器狠狠拍在脚下蠕动的地面生物组织上！同时按下了顶端的激发钮！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却仿佛能震碎灵魂的嗡鸣瞬间爆发！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银色波纹以干扰器为中心，呈环形猛地扩散开来！
波纹扫过之处，整个腔室的搏动瞬间停滞！
覆盖墙壁、穹顶的暗红色生物组织如同被瞬间冻结，停止了蠕动！那些搏动的神经束和光缆猛地一僵，表面的蓝紫色生物荧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刺入M-1024立方体底座的那根最粗壮的神经束，如同被抽掉了筋骨的巨蟒，猛地松弛、下来！与立方体接口的连接处，发出微弱的、如同电流短路的“噼啪”声！
机会！
我如同离弦之箭，用尽全身力气扑了出去！脚下的肉壁在脉冲干扰下变得异常粘滑，几乎让我摔倒！但我眼中只有那个立方体！只有那根的神经束！
三步！两步！一步！
我的手，带着十年积压的愤怒与绝望，带着被愚弄的耻辱，带着对母亲最后的承诺，狠狠地、死死地抓住了M-1024冰冷的金属边缘！就在那的神经束接口上方！
“给我——出来！！！”
一声嘶哑到极致的怒吼冲破喉咙！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肌肉贲张，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嗤啦——！”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如同血肉被强行撕裂的声响，那根的神经束被硬生生从立方体接口中拔了出来！粘稠的、闪烁着荧光的生物组织液如同血液般喷溅而出，溅了我满头满脸！一股强烈的、混杂着血腥和烧焦味道的精神冲击顺着接触点狠狠撞入我的大脑！无数混乱的、染血的画面碎片在眼前炸开！
几乎在立方体被拔出的同时！
“嗡——！！！”
整个腔室如同被激怒的巨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饱含痛苦的恐怖尖啸！被冻结的生物组织瞬间恢复了狂暴的搏动！所有神经束和光缆如同狂舞的毒蛇，疯狂地抽打着空气！刺目的猩红警报光瞬间被一种更深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光芒取代！
“核心污染源脱离！最高威胁！最高威胁！归零程序启动！倒计时：30秒！”
冰冷无情的电子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在疯狂搏动的腔室中炸响！
归零！三十秒！
与此同时，头顶那个被撕裂的伤口处，数只“清道夫”如同嗜血的蝗虫，带着刺耳的嘶鸣和猩红光束，猛地扑了进来！它们的目标，正是我手中那个散发着不祥紫光的立方体！
“走！！！”罗夏的咆哮声淹没在尖啸和警报中！他猛地从藏身处跃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烁着高频电弧的短刃（显然是藏在身上的），悍不畏死地迎向了扑下来的“清道夫”群！电弧刃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噼啪”声，瞬间将一只冲在最前面的“清道夫”凌空劈成两半！破碎的零件和粘稠的冷却液西溅！
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住了第一波致命的扑击！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思考！
我死死抱住冰冷的、仿佛在灼烧我灵魂的M-1024立方体，转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罗夏指示的那个角落——那片透出幽蓝微光的生物废料排放口——疯狂冲去！
背后，是罗夏与“清道夫”群短兵相接的激烈碰撞声，电弧的嘶鸣，合金撕裂的噪音，以及他压抑的痛哼！
“29…28…27…”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丧钟，在身后疯狂搏动、如同地狱血池的腔室中，无情地敲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