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玄走了。
苏家庄园仿佛抛入了另一个时空。
旧城区。
这里的空气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廉价油烟和垃圾腐败的混合气息。
狭窄的巷道两侧,是上世纪遗留的低矮筒子楼。
墙壁斑驳,电线如蛛网般杂乱纠缠,在昏黄的路灯下投下扭曲的阴影。
叶北玄的“家”。
一栋摇摇欲坠的三层小楼顶层。
不足二十平米的单间。
“呵,‘深渊首领’……
蜗居于此……
他脱下那件袖口磨损的旧夹克,随手搭在椅背上,动作随意得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落魄青年。
窗外,旧城区的“风景”。
歪斜的晾衣杆上挂满五颜六色的廉价衣物。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带着奇异纹路的金属环。
轻轻一勾。
一枚戒指被带了出来。
戒指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铁,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内敛的寒意。
造型古朴而奇特,戒面并非宝石。
一圈圈精密繁复、蕴含着天地至理的螺旋纹路,一首延伸到戒圈内侧。
戒指的内壁,隐约可见一个极其微小、非经特殊角度和光线无法察觉的标记。
七颗微缩的六芒星。
以一种玄奥的轨迹。
环绕着一枚竖立的瞳孔。
深渊之戒。
这枚不起眼的黑戒。
是“终南山”权力的象征。
让整个西方地下世界闻风丧胆的禁忌信物!
无数顶级势力首领梦寐以求。
不惜掀起腥风血雨也要得到的权柄!
过去的五年,是他刻意的沉寂。
父亲的死,绝非意外。
“终南山”内部的暗流。
国际上的觊觎目光。
都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蛰伏期来观察、梳理。
苏家?
不过是他选择的一个最不起眼。
也最能看清世态炎凉的临时庇护所。
苏清雪的羞辱?
在他眼中,不过是蝼蚁无知的喧嚣。
“咔嚓。”
异响从窗外传来。
危险的气息。
并非针对他本人。
而是……
一种窥探,一种带着冰冷审视的窥探,来自楼下巷道的阴影深处。
很微弱,很隐蔽。
但足以让他这具历经无数生死磨砺的身体本能地发出预警。
“啧,刚‘退休’,麻烦就找上门了?”
叶北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冰冷而漠然。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一阵粗鲁而急促的敲门声。
擂鼓般重重砸在单薄的木门上。
“姓叶的!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粗犷的男人声音在门外响起。
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和不耐烦。
这个月的房租!
拖了几天了?
真当老子开慈善堂的啊?
是房东老王。
一个嗜酒如命,脾气暴躁的中年男人。
叶北玄眼神中那抹冰冷的锋芒瞬间敛去,仿佛从未出现。
手腕一翻。
那枚象征着无上权柄的深渊之戒己悄无声息地滑入旧夹克的内袋,消失不见。
脸上重新挂上那副在苏家惯有的,带着几分疏离和疲惫的平静表情。
拉开门。
果然是房东老王。
挺着啤酒肚,脸上泛着酒后的油光,眼神浑浊地瞪着叶北玄。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烫着卷发、涂着廉价口红、抱着胳膊看戏的胖女人。
隔壁邻居张婶。
出了名的碎嘴和势利眼。
“王叔。”
叶北玄的声音平淡无波。
“少废话!”
老王不耐烦地摆摆手。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叶北玄脸上。
房租!
八百块!
现在!
马上!
拿不出来就给老子卷铺盖滚蛋!
这破地方有的是人抢着住!
张婶在一旁撇着嘴,阴阳怪气地帮腔。
就是啊小叶。
不是婶说你。
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
天天窝在屋里也不知道干啥,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光啃老本哪行啊?
你看看人家苏家小姐,那才叫出息!
你以前好歹也跟人家沾点关系。
现在混成这样……
啧啧啧。
她刻意提高音量。
生怕楼道里其他人听不见。
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王叔,再宽限两天,我……”
“宽限个屁!”
老王猛地打断他。
一把推开叶北玄虚掩着的门。
探进半个脑袋。
贪婪地扫视着这间一眼就能望到底的陋室。
目光最后落在墙角那半箱方便面上。
嗤笑一声:“穷得就剩泡面了?
宽限?
拿什么抵?
就你这堆破烂?
伸手就推搡叶北玄。
就在这时。
一道慵懒中带着几分沙哑,异常勾魂摄魄的女声说。
哟,王胖子,张婶儿。
大晚上的堵人家门口收租,挺热闹啊?
三人同时转头。
楼道转角处。
高挑的身影倚着斑驳的墙壁,姿态闲适。
似乎刚洗完澡,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如海藻般披散在肩头。
发梢还滴着水珠。
身上只松松垮垮地裹着一件酒红色的丝绸睡袍。
领口开得有些低,露出一段雪白修长、弧度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睡袍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部。
两条笔首修长、线条完美的玉腿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晃眼。
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走出的妖精。
眉如远黛,眼波流转间带着天然的媚意,即使不施粉黛。
那份慵懒随性中透出的性感也足以让男人口干舌燥。
正是叶北玄斜对门的邻居。
夏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