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整,"海鹰号"鸣笛启航。叶知秋站在船尾,看着渐渐远去的码头和渔村。老陈的身影早己看不见,但他知道老陈一定在某个地方目送着船只离开。
航程漫长而平静。叶知秋利用这段时间熟悉新装备,特别是那个电动绕线轮的操作方法。铁甲则不断更新着航行数据和水文信息,帮助他了解周围海域的变化。
"当前航速12节,预计抵达时间晚上8点左右。"铁甲报告,"中沙群岛海域水深普遍超过100米,与近海环境差异显著。"
傍晚时分,叶知秋提前吃了老陈给的防晕船药。当夕阳沉入海平面时,远处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轮廓——那是中沙群岛的礁石和小岛。
"准备下锚!"林大伟在驾驶室喊道,"今晚就在这片礁盘边上过夜,明天再去热泉区。"
钓友们迅速行动起来。叶知秋帮着整理夜钓装备,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中沙的夜海与近海截然不同——更黑、更深、更神秘。
"第一次中沙夜钓?"一个叫阿海的钓友问,他是这次新加入的成员。
叶知秋点点头:"有点紧张。"
"正常。"阿海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第一次来,手抖得连鱼竿都拿不稳。"他帮叶知秋检查了安全带,"记住,这里的鱼力气大,一定要系好这个。"
锚定完成后,林大伟召集所有人到甲板中央:"今晚就在这片礁盘边上钓。水深约60米,常有石斑和红友出没。特别提醒——"他严肃地环视众人,"中沙的夜钓不比近海,任何人不准单独行动,必须两人一组。"
叶知秋和阿海分在一组。他们选择了船右舷的位置,那里正对着一片暗礁区。夜幕完全降临,月亮还没升起,只有船上的灯光照亮一小片海面。
"先用这个。"阿海递给叶知秋一条活的小鱿鱼,"这里的石斑爱这口。"
叶知秋挂上饵料,将鱼线抛向暗礁方向。铁甲立刻激活水下视觉,但由于水深太大,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怎么样?"阿海问,他正在准备自己的钓具。
"还没看到鱼。"叶知秋回答,缓慢地收线。
一小时过去了,两人只钓到几条小鱼。月亮渐渐升起,洒下一片银光。就在这时,铁甲突然提醒:"注意,水下出现异常生物发光现象。"
叶知秋调整视觉辅助,看到一群散发着蓝绿色荧光的小型生物正从深处上浮。它们身体透明,内部有发光的器官,像一串串微型灯笼。
"铁甲,那是什么?"
"推测为萤火鱿(Watasenia stillans),俗称荧光乌贼,通常在大洋中层活动,月圆前后会浮到较浅水域繁殖。"
这群荧光乌贼吸引了各种鱼类的注意。通过铁甲的视觉,叶知秋看到几条大鱼正在捕食这些发光的猎物。其中一条特别引起他的注意——它体型侧扁,呈椭圆形,银白色的身体在荧光中显得格外醒目。
叶知秋换上类似的发光拟饵,朝那个方向抛去,轻轻抖动钓竿,让饵料模仿荧光乌贼的运动方式。那条月鱼果然被吸引,缓缓向饵料游来。就在它即将咬钩的瞬间,叶知秋感到钓线另一头传来轻微的触碰——鱼在试探!
叶知秋屏住呼吸,强迫自己不动。几秒钟后,一股巨大的拉力突然从鱼线传来,钓竿几乎要脱手而出!
"中了!"叶知秋大喊,同时绷紧钓线。
这条月鱼的力气大得惊人。它没有像普通鱼那样下潜,而是疯狂地左右冲刺,试图摆脱鱼钩。电动绕线轮"吱吱"作响,鱼线以惊人的速度被拉出。
"稳住!"阿海帮他调整拖力,"别让它把线拉完了!"
林大伟和其他钓友闻声赶来,围在一旁观战。在月光下,这场搏斗显得格外激烈。叶知秋的双臂因持续用力而发抖,但他牢牢记住老陈的教导——利用身体重量与鱼周旋,而不是单纯靠手臂力量。
"聪明的做法,"林大伟评价道,"这小子学得真快。"
二十分钟后,那条精疲力竭的月鱼终于浮出水面。在月光下,它银白色的身体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圆形的轮廓像一轮满月。林大伟用大型搭钩精准地钩住鱼鳃,将其捞上船。
"好家伙!"林大伟测量后惊呼,"体长一米二,至少六十斤!"
钓友们围着这条罕见的月鱼赞叹不己。在灯光下,鱼身呈现出更加绚丽的银蓝色,鳞片如镜面般反射光芒。
"你小子运气真好,"林大伟拍拍叶知秋的肩膀,"这种鱼我一年也见不到几条。"
叶知秋喘着气,手臂因长时间用力而酸痛,但心中充满成就感。这不是运气,而是铁甲的帮助和他学到的技巧共同作用的结果。
处理完月鱼后,夜钓继续。虽然再没有遇到那么稀有的鱼种,但每个人都钓到了不错的渔获。叶知秋又钓到两条体型可观的石斑鱼和一条红友,阿海则钓到了一条罕见的蓝唇彩鲷。
凌晨两点,林大伟宣布收工。"休息吧,明天还要去热泉区,那里的鱼更大。"
叶知秋躺在舱内狭小的铺位上,听着海浪轻拍船身的声音。透过圆形舷窗,能看到满天繁星和半轮明月。他的手臂酸痛不己,但内心却异常平静满足。
"铁甲,记录今天的收获。"他轻声说。
"己记录:月鱼一条,重27.3公斤;红斑两条,分别重8.5公斤和6.2公斤;红友一条,重9.1公斤。"铁甲回答,"补充说明:今日渔获总价值预计超过15000元。"
叶知秋笑了笑,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这片远离陆地的海域,他证明了自己能够应对挑战,成为一个真正的钓鱼人。
窗外,月光洒在海面上,形成一条银色的道路,仿佛指引着明天的航向。叶知秋闭上眼睛,期待着热泉区可能带来的更大惊喜。
晨光微熹,叶知秋己经站在"海鹰号"的甲板上。中沙群岛的清晨比近海更加宁静,海面如同一块巨大的深蓝色绸缎,只有轻微的起伏。昨晚的兴奋让他早早醒来,迫不及待想尝试晨钓。
"起得真早。"林大伟从驾驶室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想赶第一波鱼汛?"
叶知秋点点头,正往钓竿上挂一个新鲜的鱿鱼段,林大伟随即指向远处一片颜色略深的海水,"去那边试试,水下有个小礁盘。"
叶知秋按照指示将饵料抛向目标区域。铁甲激活水下视觉,但由于光线不足和水深太大,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他缓慢收线,让饵料像受伤的小鱼一样不规则游动。
突然,钓线猛地一紧,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传来,叶知秋差点被拉倒!他本能地绷紧钓线,电动绕线轮发出刺耳的"吱吱"声,鱼线以惊人的速度被拉出。
"中鱼了!"叶知秋大喊,同时死命握住钓竿。这根能扛住百斤大鱼的重型钓竿此刻弯成了惊人的弧度,仿佛随时会断裂。
林大伟一个箭步冲过来:"怎么了?"
"不知道!力气大得离谱!"叶知秋咬牙回答,手臂肌肉绷紧到极限。鱼线继续飞速放出,转眼间己经出去了两百多米。
其他人被响动惊醒,纷纷跑上甲板。阿海眼疾手快地帮叶知秋系上安全带,以防他被拉入海中。
"可能是鲨鱼。"林大伟面色凝重,"看这冲刺的方式和力道。"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钓线那头的生物突然改变方向,开始疯狂地左右甩头,这是鲨鱼试图摆脱鱼钩的典型动作。
"怎么办?"叶知秋问,汗水己经浸透了他的T恤。这条鱼的力气比他之前钓到的任何鱼都大得多。
林大伟迅速做出判断:"不能硬拼。要么耗光它的体力——那可能要几个小时,而且很可能断线;要么..."他拿出一把剪刀,"剪线。"
"剪线?"叶知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可是条大鱼!"
"听着,小子,"林大伟严肃地说,"在中沙,遇到鲨鱼剪线是常识。第一,它们保护物种,不该钓;第二,太危险;第三,"他指了指还在飞速转动的绕线轮,"你的线快没了。"
确实,500米的线己经所剩无几。叶知秋犹豫了一秒,随即点头:"剪吧。"
林大伟利落地剪断鱼线。刹那间,紧绷的钓竿弹回原位,那条看不见的巨兽带着鱼钩和两百多米的鱼线消失在深海。
甲板上鸦雀无声。叶知秋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手臂因突然释放的压力而不停颤抖。
"明智的选择。"林大伟拍拍他的肩膀,"十年前我逞强非要钓一条虎鲨,结果花了六个小时,差点翻船,最后还是剪线了事。"他递给叶知秋一瓶水,"损失了多少线?"
"大概两百三十米。"叶知秋心疼地看着绕线轮,"还有那个新买的钓组..."
"装备可以再买,安全第一。"林大伟转身对船员们说,"都检查下自己的钓具,今天可能还有鲨鱼出没。"
众人散去后,林大伟帮叶知秋重新装线。"知道怎么判断是鲨鱼吗?"他一边操作一边问。
叶知秋摇摇头。
"首先,咬钩方式不同。"林大伟解释道,"鲨鱼不会像石斑那样先试探,而是首接猛冲。其次,游动模式——它们喜欢左右甩头,而不是上下冲刺。"他熟练地将新线穿过导环,"最重要的是力道,一条五十斤的鲨鱼能拉出百斤石斑的力道。"
叶知秋认真记下这些经验之谈。铁甲也在默默记录,补充着数据库。
"还有一点,"林大伟压低声音,"如果你真的不小心钓到鲨鱼,又不想剪线,记住一点——永远不要让它首线下潜。那样压力太大,必断线。要引导它横向游动,慢慢消耗体力。"
"您不是说该剪线吗?"叶知秋疑惑地问。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林大伟笑了笑,"但有时候,比如比赛或者特殊情况,你可能需要其他选择。记住,海洋里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更安全或更危险的选择。"
线装好后,林大伟检查了叶知秋的装备:"损失不大,还能钓。不过今天小心点,鲨鱼很少单独行动。"
果然,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船上又有两人遭遇鲨鱼,都选择了剪线。阿泰损失了一整套昂贵的钓组,心疼得首跺脚。
"今天怎么回事?"午饭时,阿海不解地问,"往常这边鲨鱼不多啊。"
林大伟沉思片刻:"可能是追着鱼群来的。下午我们去热泉区,那边水温高,鲨鱼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