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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办公室内，空气似乎比外面更冷肃几分。
巨大的落地窗将城市的天际线框成一幅流动的背景，商南屿高大的身影矗立在窗前，电话里低沉而简短的指令清晰地传来：“……底线不能动，按预案执行。”
他挂断电话，转过身。阳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深邃的目光落在穆宁身上，带着惯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商总。”穆宁上前一步，将那份凝聚了团队心血和沈聿帮助的报告双手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郑重。
她忽略了掌心那个樱花书签盒带来的冰凉不适感，眼神坚定地迎上商南屿的目光，“这是关于保留‘引力场’交互模式的完整论证报告，包含最新用户测试数据、国际前沿案例佐证以及优化后的风险应对预案。请您过目。”
她的声音清晰平稳，没有刻意的激动，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那份报告厚厚一沓，静静地躺在深色的桌面上，像一份无声的挑战书。
商南屿的目光扫过报告封面，又落在穆宁略显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睛上。他并未立刻拿起报告，只是缓步走回办公桌后，坐了下来，身体微微后仰，靠在高背椅上，手指交叉放在身前。这是一个审视和等待的姿态。
“穆总监似乎很有信心。”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不是信心，是责任。”穆宁纠正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引力场’不是设计师的炫技，它是‘云端艺廊’实现差异化核心价值的基石。我们收集的数据显示，在理解效率上，经过引导的用户对粒子流牵引的接受度和路径记忆度，比传统箭头高出27%；在长期粘性上，动态粒子流带来的探索乐趣和艺术沉浸感，是静态标注无法比拟的。这里有麻省理工媒体实验室和蓬皮杜艺术中心联合研究的数据支撑，证明这种交互形式在提升艺术体验深度上的有效性。”她条理清晰，语速平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商南屿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专注而倔强的神情，与记忆中那个攥着被嘲笑的设计梦想作文纸的小女孩，再次重叠。
那份守护心中珍宝的火焰，从未熄灭。
他沉默着，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
办公室内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和他指尖规律的轻叩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穆宁的心悬在半空，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有力的搏动声。
她等待着，像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
林晚宜那句意有所指的“念旧”和“护着周全”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思绪。他会因为“念旧”而网开一面吗？还是会因为“护着周全”（指整个项目和林家的利益）而彻底扼杀她的理念？
就在穆宁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时，商南屿终于动了。
他没有看报告，深邃的目光却如同实质般穿透了穆宁强装的镇定，落在了她一首下意识紧握的左手——那个小巧的樱花书签盒正被她用力地攥在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林晚宜给你的？”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不是疑问，是陈述。
穆宁的心猛地一跳，如同被窥破了秘密。她没想到他会首接问这个，更没想到他敏锐至此。
她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却强忍住，只是握着盒子的手指更用力了几分，几乎要将那精致的包装捏变形。
“……是。林小姐说，讨个好彩头。”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无波，但那丝细微的僵硬还是泄露了心绪。
商南屿的目光在她紧握的手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很复杂，像冰冷的深潭下涌动着难以辨明的暗流。
随即，他移开视线，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伸出手，终于拿起了桌上那份沉甸甸的报告。
他没有翻开，只是用指腹着报告的硬质封面，动作很轻。
那专注的神情，竟让穆宁无端地想起小学时，他拿着她不小心弄坏的、她最珍爱的蝴蝶发卡，在放学路上默默研究如何修复时的样子。
“报告留下。”他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决策者的沉稳，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我会看。”
没有承诺，没有肯定，但也没有立刻否定。
这己经是巨大的让步！
穆宁紧绷的心弦猛地一松，几乎有种虚脱的感觉。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好的，商总。有任何疑问，我们团队随时准备解答。”
“嗯。”商南屿淡淡应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桌上的文件，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较量从未发生。
穆宁知道这是逐客令。她微微颔首：“那不打扰商总了。”转身，步伐尽量沉稳地走向门口。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到门把手时，身后再次传来商南屿低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穆宁。”
这是他重逢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不是“穆总监”，是“穆宁”。
那声音里褪去了总裁的疏离，带着一种久远的、如同被时光尘封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甚至夹杂着一丝几不可闻的……疲惫？
穆宁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背脊僵硬。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着下文。
但身后却陷入了一片更深的沉默。仿佛那一声呼唤，只是他无意识的流露，又或者，是他最终咽下了所有未能出口的话语。
几秒钟后，商南屿的声音重新响起，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与距离：“项目的事，等我看完报告再议。出去吧。”
穆宁的心，像是被那一声呼唤高高抛起，又被这冰冷的结束语重重摔落。
她不再停留，拧开门把手，快步走了出去。
厚重的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那个让她心神俱疲的空间。
门外，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幕墙洒进来，有些刺眼。
穆宁摊开紧握的左手，掌心被那个小小的樱花书签盒硌出了深深的印痕。她低头看着这精致的“礼物”，又想起商南屿最后那声低沉呼唤里的复杂意味，只觉得心乱如麻，如同被投入了一团纠缠不清的乱线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