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苏沐雪指尖残留的栀子花香和她脚丫带来的温热触感仿佛还在鼻尖和肚皮上萦绕，那份午后嬉闹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命运的齿轮却己带着冰冷的噪音开始转动。
几天后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新家的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金橘色。
苏沐雪坐在沙发上，怀里紧紧抱着我，手指一遍遍、一遍遍地梳理着我头顶最蓬松柔软的毛发，动作比平时更加缓慢，更加用力，仿佛要将这触感深深烙印在指尖。
她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喉咙的微微滚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小雪花……”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鼻音，像蒙了一层水汽，“妈妈……妈妈可能……要离开几天。”
梳理我毛发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喵？”
我疑惑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望向她。
离开？去哪里？不是刚搬了新家吗？
苏沐雪避开了我的目光，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继续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我心上：
“是……一个很重要的国际联合课题项目，导师临时点名必须去瑞士参加封闭式集训和答辩……时间……可能要三周。”
她艰难地说出那个时间长度，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却又奇异地带来一种被极度珍视的痛感。
“学校那边……没办法推掉，关系到毕业和保研……”
瑞士？三周？封闭式？！
“喵？！！” 我浑身的毛瞬间炸开！
冰蓝色的瞳孔因为震惊和巨大的恐慌骤然放大！
我猛地从她怀里挣脱出来，跳到沙发上，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离开？！还要三周？！那……那我怎么办？！
“小雪花！别激动！”
苏沐雪急切地伸手想把我重新抱回来，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妈妈知道！妈妈知道这很突然！妈妈也舍不得你！可是……”
“喵嗷！喵呜！喵喵喵！！！”
我像疯了一样在沙发上焦躁地转圈，喉咙里爆发出连串高亢、尖锐、充满了恐惧和抗议的叫声！
爪子无意识地在昂贵的沙发皮面上抓挠，留下凌乱的浅痕。
不要！绝对不要！我不要离开她！不要被丢下！
我知道她肯定要把我寄养给张薇了！
张薇！张薇那个女魔头！
她家里还有煤球！她还有那个可怕的陈博士！
她肯定知道我的秘密！
把我送到她那里？！这和把我送进实验室有什么区别？！
她会怎么对我？解剖？研究？还是用那些可怕的仪器？！
“喵——呜——！！！”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发出凄厉得近乎破音的哀嚎，猛地跳下沙发，一头扎向卧室的床底！仿佛那里是我唯一能躲避这可怕命运的安全堡垒！
“小雪花！出来！求你了！”苏沐雪追到床边，声音彻底崩溃，带着浓重的哭腔。
她跪在床边，伸手想够我，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别躲着妈妈……妈妈的心都要碎了……
妈妈答应你！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妈妈一结束……不！
妈妈会尽快！会想尽一切办法提前回来！妈妈保证！保证第一时间就去接你！好不好？宝贝？我的小雪花宝贝？
她趴在床边，脸贴着冰冷的地板，泪眼婆娑地望向床底深处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我。
那眼神里的痛苦、不舍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像滚烫的烙铁，烫得我心脏一阵阵抽痛。
“喵……” 我缩在黑暗的床底最深处，喉咙里发出细弱、委屈又充满恐惧的呜咽。
她的眼泪，她的哀求，像一把钝刀在割我的心。
我知道她不想走，我知道她有多难。可是……张薇家……那无异于龙潭虎穴！
门铃声刺耳地响起。
是张薇。
她今天穿得很休闲，表情也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凝重。
但当她的目光扫过跪在床边、满脸泪痕的苏沐雪，再落到那个被苏沐雪提前放在客厅角落的、崭新却如同囚笼象征的航空箱时，眼底深处似乎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光芒。
像是计划得逞的微妙满足，又夹杂着一丝别样的审视。
“沐雪……”张薇快步走过来，蹲下身扶住苏沐雪的肩膀，“别这样……看你哭的。”
她递上纸巾，声音温柔，放心，交给我。
小雪花在我那儿，保证比在你这里还享福！进口罐头管够，玩具堆成山！
还有煤球陪它玩，不会孤单的。
苏沐雪泣不成声，只是紧紧抓着张薇的手，反复哽咽着：“薇薇姐……拜托……一定……一定要照顾好它……它……它胆子小……怕生……”
“放心，交给我！”张薇拍着胸脯保证，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床底。
最终的时刻还是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