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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沙哑的“对不起”在氤氲的水汽中尴尬地回荡。
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是我们之间更加剧烈的心跳和几乎要将人灼伤的沉默。
我蜷在水里，温热的泡沫包裹着腰腹，却丝毫驱散不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她震惊目光下的滚烫羞耻。
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刚才抓过我脚踝的手指留下的触感烙印，那地方像被点燃了一样。
苏沐雪紧紧贴着冰凉的浴缸壁，双手死死环抱着自己…
湿透的黑发黏在泛红的颈侧和肩头，水珠顺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水面，发出清晰得令人心慌的“嗒、嗒”声。
她的头埋得很低，我只能看到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和红得透明的耳廓。
狂喜被这巨大的尴尬死死压住，只剩下无处安放的慌乱。
变回来了！我变回林宇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偏偏是这里？偏偏是这样赤裸相对？！
“我……” 我再次试图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我……能……能给我条毛巾吗？”
这大概是我能想到的最迫切的请求。
苏沐雪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惊醒。她飞快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依旧不敢抬头看我。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慌乱地转过身背对着我，摸索着去抓挂在旁边墙上的浴巾。
光洁的背部线条在水汽中绷紧，肩胛骨如同受惊蝴蝶的翅膀微微耸动。
她扯下一条宽大的白色浴巾，手臂僵硬地向后递来，指尖都在发抖。
“给……给你……”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未散的震惊。
我几乎是抢过那条浴巾，迅速地从水里站起来，带起一片哗啦的水声。
水珠顺着光裸的皮肤滚落，冷空气激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手忙脚乱地用浴巾将自己从腰部以下紧紧裹住，这才感觉找回了一丝安全感。
虽然上半身依旧暴露在空气和……她可能偷偷看过来的视线里。
脸颊烫得吓人。
“我……我出去！” 我语无伦次，只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迈出浴缸时，脚下沾了水的瓷砖滑得厉害，我踉跄了一下，狼狈地扶住门框才稳住身体，浴巾差点滑落。
苏沐雪依旧背对着我，蜷缩在水里，像一只受惊后把自己藏进壳里的蚌。
我逃也似的冲出浴室，砰地一声带上门，将自己隔绝在门外。
客厅里，栀子花的香气依旧浓郁，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地板上。
我靠在冰冷的浴室门上，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
低头看着自己光裸的手臂和胸膛，感受着属于人类骨骼和肌肉的真实触感，指尖划过皮肤带来的清晰感觉……
这一切都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我真的……回来了。
不再是“小雪花”，不再是蜷缩在她怀里的毛茸茸的宠物。
我是林宇。
一个活生生的、会尴尬、会害羞、会渴望的少年。
狂喜如同被压抑许久的岩浆，终于冲破了尴尬的薄壳，猛地喷发出来！
巨大的喜悦席卷了西肢百骸，我忍不住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眼角却有些。
为了这一刻，我等待了太久，挣扎了太久，甚至甘愿放弃过！
我裹紧浴巾，走到客厅中央，沐浴在阳光里。
阳光亲吻着的皮肤，带来暖意。
我贪婪地感受着这份属于人类的、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目光扫过熟悉的沙发、茶几、飘窗……一切都没有变，但一切又都不同了。
因为我回来了。
浴室的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所有的喜悦瞬间被紧张取代。
她出来了。
门被拉开一条缝，氤氲的水汽争先恐后地涌出。
苏沐雪走了出来。
她也裹着一条宽大的白色浴巾，从胸口裹到膝盖，露出圆润的肩头和光洁的小腿。
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在滴水。
她的脸颊依旧绯红一片，眼神躲闪，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不敢首视我，只是盯着自己踩在地板上的、同样沾着水珠的赤足。
空气再次凝固。
栀子花香混合着沐浴露的清新气息，萦绕在我们之间几步远的距离里。
沉默在蔓延，却不再是浴室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尴尬，而是一种混合着震惊、无措、羞涩和巨大转折后茫然的微妙气氛。
我看着她，这个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女孩，此刻就站在我面前，穿着浴巾，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脆弱和茫然。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而是一个刚刚经历了巨大冲击、和我一样手足无措的普通女孩。
“苏……苏沐雪……”
我终于鼓起勇气，叫出了她的名字。
用我自己的声音，不再是意念，不再是猫叫。
这感觉……真好。
她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撞上我的视线。
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一丝残留的恐惧、巨大的疑惑，还有……某种我无法解读的、水光潋滟的柔软。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只是那样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地“看见”我——看见林宇。
“我……”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逃避。
变回人形，不是为了继续躲在“小雪花”的躯壳里。
是时候面对了。
“我是林宇。” 我再次确认，声音比刚才稳定了一些，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就是那个……坐在你后排靠窗位置，总在图书馆角落里看书的林宇。
也是……被你叫做‘小雪花’，整天抱在怀里、喂金枪鱼罐头的……那只布偶猫。”
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像是在剥开一层沉重的伪装。
我看着她眼中我的倒影，那个穿着浴巾、头发凌乱、神情紧张的少年，继续坦白，将那段离奇又痛苦的经历，和盘托出。
“几个月前，赶作业……电脑漏电，我触电了。”
我的声音低沉下去，那段濒死的黑暗记忆再次浮现，我以为我死了。
再醒过来……就成了你家里的小雪花。
苏沐雪的眼睛瞬间睁大，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只有混乱和恐惧。猫的身体，猫的本能……还有，”
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
还有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混乱。
被你抱着，被你亲额头，叫你‘妈妈’……每一次都像是在火上烤。
我……我很喜欢你，苏沐雪。
最后这句话，我说得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积压己久的重量。
“在变成猫之前，就……就很喜欢你。所以，靠近你让我幸福得要命，又痛苦得要死。”
苏沐雪的脸颊更红了，眼神剧烈地闪烁着，有水光在眼眶里迅速积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