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的闷热后,青河村的广播终于响起:“气象台发布暴雨橙色预警,预计今晚至明日有大到暴雨,请村民做好防范……”
林夏正在院子里给番茄藤搭支架,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己经压得很低,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
“兵哥!”她隔着篱笆喊,“你家屋顶补了没?”
陈砚从工具棚里探出头,手里拎着一捆防水油布:“正要弄。”
林夏眼睛一亮:“那我家呢?”
陈砚顿了顿:“……待会儿看。”
她笑嘻嘻地比了个OK手势,心想:“啧,嘴硬心软。”
---午夜,暴雨如期而至。
林夏被“滴答”声吵醒时,发现床头己经摆了两个接水的脸盆。屋顶的瓦片年久失修,雨水正顺着裂缝往下渗,在木地板上积出小水洼。
“完蛋……”她手忙脚乱地挪开笔记本电脑(里面存着所有客户订单),突然“哗啦”一声——一大块墙皮被雨水冲落,首接砸在枕头上。
她裹着毯子缩在墙角,正犹豫要不要冒雨去隔壁求助,院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一道黑影利落地翻过院墙,稳稳落在积水里。闪电划过,照亮陈砚被雨水打湿的轮廓——他没穿雨衣,黑色T恤紧贴在身上,手里还抓着卷油毡布。
“陈砚?!”林夏推开窗户大喊,“你疯啦?这么大的雨!”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屋檐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瓦片松了。”
没等她反应,他己经踩着墙边的老梨树翻上屋顶。林夏赶紧抓起手电筒照过去,只见他在倾盆大雨中单膝跪地,动作利落地铺开油毡布,军用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圈,“噌”地钉入木梁固定。
雷声轰鸣,她看得心惊胆战:“你下来!明天再修!”
陈砚头也不回:“接住。”
一个防水挎包从天而降,她下意识抱住——里面是干燥的毛巾和一件军用雨衣。
二十分钟后,陈砚浑身滴水地跳下梯子。林夏一把将他拽进堂屋,毛巾首接糊在他脸上:“你不要命了?!”
他任由她胡乱擦着自己头发,突然伸手握住她手腕:“……别抖。”
林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轻微颤抖。
暖黄的灯光下,两人一站一坐,谁都没说话。雨水顺着陈砚的发梢滴落,滑过喉结,最后隐入衣领。林夏莫名觉得口干舌燥。
“那个……”她慌乱转身,“我去烧姜汤!”
刚迈出一步,脚下突然打滑——不知何时漫进屋的雨水让地板变得湿滑。她整个人向后仰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揽住腰。
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心跳声震耳欲聋。
分不清是谁的。
灶台上的姜汤咕嘟冒泡,林夏盯着跳动的火苗发呆。
陈砚坐在小板凳上擦匕首,侧脸被灶火镀上一层暖色。他换上了林夏翻出来的旧T恤(印着卡通草莓图案),紧绷的肌肉把布料撑得有些滑稽。
“你以前在部队……经常这样冒险?”她突然问。
匕首在指间停顿一秒:“嗯。”
“为什么退伍?”
这次沉默更久。就在她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他低声说:“听力损伤。”
林夏猛地转头——难怪他总站在她左侧说话,难怪暴雨夜能听见她屋里的动静。
她舀了勺红糖放进姜汤,小声嘀咕:“……傻子,受伤了还爬屋顶。”
陈砚突然起身,从雨衣口袋里掏出个塑料袋:“给你的。”
里面是两包番茄苗,根部还带着湿土。
“下午看到集市有新品种,”他语气平淡,“顺手买的。”
林夏鼻子一酸。原来他冒雨出去过两次。
天蒙蒙亮时,暴雨终于停歇。
陈砚修好了最后一处漏雨点,正准备离开,衣袖却被拽住。
“等等。”林夏跑回屋里,抱出一床干爽的被子,“你家的肯定潮了,先拿这个。”
他抱着被子站在晨光里,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谢谢。”
“谢什么谢!”她耳根发烫,“赶紧回去换衣服,感冒了谁给我修鸡窝?”
望着陈砚离去的背影,林夏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昨晚被他搂过的腰侧,似乎还残留着温度。